第129章 没有抓紧船沿
见她神情恍惚,他紧了紧手臂,轻声道:“有没有可能,他们被好心人搭救,早就平安上岸,也在四处寻找咱们,路上正好走岔了呢?”这种可能何其渺茫,听在悲痛
绝的絮娘耳中,却成为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
“真的吗?”她颤动着睫
,无助地被蒋星渊搂进怀里,只觉头昏脑涨,眼前发花“那该怎么办?”
“我先去咱们登岸的码头附近看看,若是阿淳哥哥在那边等我们,自然最好,若是不在,也有可能是直接去了京兆。”
蒋星渊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摸到皮
下支离的骨骼,心口又酸又疼“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耐心等我的消息,好吗?”他顿了顿,又道:“何临叔叔那边,也要支会一声。
要是还找不到阿淳哥哥,我在码头和附近的客栈给他们分别留个口信,说明情况,再雇辆马车,咱们去京兆等他们。这样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虽说没有找到蒋星淳的尸体是个遗憾,可他也不敢放任絮娘继续这么没
没夜地找下去,时时触景生情,以
眼可见的速度消减性命。
絮娘魂不守舍,如同一具行尸走
,又本能地相信蒋星渊的判断,自然是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两
之后,蒋星渊坐着新雇的马车回来,接上絮娘,言说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带着她踏上最后一段路途,他没给蒋星渊留下只言片语,倒给何临留了封信。信里。
他说他们已经安全渡河,久候不至,另请了队镖师护送,请几位兵士回定州复命,向温昭转达谢意。富平地如其名,物华天宝,富庶繁华,真可谓“户户
犬
,家家有余粮”
马车从热热闹闹的集市经过,蒋星渊掀开帘子打量着车水马龙的景象,听着花楼里传来的丝竹之声,一时间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路行来。
他亲眼所见饿殍枕藉,哀鸿遍野,如今,又目睹着太平盛世,莺歌燕舞,天差地别的两副景象,令人住不忍生出怀疑…
数百里之外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难民,定州城墙上以血
之躯抵抗辽国侵略的良将壮士,真的存在吗?么什为这里的百姓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毫不忧虑呢?可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其中的荒唐。原因无他,离开儿女们失踪的河边,絮娘的状态并未好转,反而开始恶化。
***黄昏时分,蒋星渊扶着弱不
风的絮娘走进客栈,要了间安静的上房,他打发车夫买草喂马,出去寻了位可靠的郎中,请对方为絮娘诊脉。
郎中沉
许久,避着病人对蒋星渊道:“这位娘子神思不属,郁结于心,长此以往,怕是要有损寿元啊。”蒋星渊发了急,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医治?”“心病只能心药医。”
郎中摇头叹息,架不住他一再央求,挽了挽袖子“我给你开一个安神静气的方子,你照着抓药,给她吃两天试试看吧。”蒋星渊亲手煎好药汤,一勺一勺喂絮娘服下。
絮娘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地张口吃药,眼泪顺着瘦得
了形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滚进乌黑的药汁里,又咽进喉咙。蒋星渊看得心里头发苦,真得不恨替她受罪。可如今再后悔也是枉然。
他到哪里寻一个活生生的蒋姝还给她?絮娘喝完药,过不多久,就觉得腹中翻涌,隐隐作呕。
蒋星渊来不及去取便盆,索
张开双手接了她吐出来的秽物,脸上毫无嫌恶之意,轻声道:“可是太苦了?是我考虑不周,下回在旁边备一盒饴糖,喝完药给您含上一颗,多少能好些。”
絮娘呆呆地靠坐在
头,好半晌才开口问他:“阿渊,你说…阿淳和阿姝是不是早就没了?”她不愿提“死”
字,更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可理智在不停提醒自己,两个孩子活下来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怎么会呢?”蒋星渊将双手清洗干净,搬来小凳子,坐在她脚边“大娘,您别多想…”
“要是…要是他们已经…有没有可能再度托生到我的肚子里?”絮娘被无尽的思念和愧疚折磨得有些魔怔,抓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我…我想把他们再一次生下来…”
蒋星渊心里一跳,下意识提高声量,打碎她不切实际的愿望:“大娘,您的癸水刚过不久,不会有孕的。”他可不想让她生下温朔的孩子。
万幸的是,或许是因着她一直都在分泌
水,在多个男人频繁的
之下,并未受孕。握着蒋星渊的手僵了僵,她的肌肤变得更加冰冷。眼底微微凝聚起来的光亮,再一次熄灭。郎中开的药方并未起到什么作用。
到了比富平更加繁华的京兆,蒋星渊以带病投奔詹事大人有些失礼,以及住进深宅大院之后,不便频繁出入寻找蒋星淳和蒋姝做借口,在内城赁了个不大的院子,带着絮娘住了进去。
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对絮娘身体的担忧与头一次拥有独属于两人空间的兴奋
织在一起,蒋星渊忽悲忽喜,情绪变得不大稳定。
他忙前忙后地收拾着新家,无论是家具摆向,还是陈设装饰,全都按照絮娘的喜好布置,又一
好几趟地跑出去搜罗开胃可口的吃食,不可谓不尽心。
可絮娘总是吃不下,每
枯站在门边等他回来,每说三句话,必有两句提到蒋星淳和蒋姝。到了夜里,蒋星渊装作忘记了男女大防,和逃难时一般,与絮娘挤在一张
上。
絮娘也想不起拒绝,只顾面对着
里小声啜泣,一哭就是大半夜。这晚,新配的安神药起了一点作用,絮娘眼角挂着泪水渐渐睡去。
她梦到自己变成一抹孤魂,飘
在倾盆的大雨之中,俯瞰着风急
高的长河,她意识到什么,吃力地逆着呼啸的狂风往河心飘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到快要被
涛掀翻的小船。
她看见自己匍匐在船夫身边,因恐惧而四肢伏地,眼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忽略了一双儿女。
她看见蒋姝害怕地要哥哥抱,蒋星淳忙着照顾妹妹,一不留神手心打滑,没有抓紧船沿,在剧烈的颠簸之中往后摔倒。
飘在半空中的絮娘肝胆俱裂,伏在船上的那个女人却只顾着保全自身,对身后发生的惊变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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