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凌晨两点
而他又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分走了姨夫对表哥明玄的爱,如若没有他,表哥的心情就会好起来,姨妈也不至于这么惨淡。明哲听她要给他
扣子,本想说不劳烦她了。还未开口,就改了主意。
“好。”他就当着她的面,把衬衫
了下来。“你别现在
。”晚玲似乎看到了他
口的白花花,忙背过身踩着台阶蹬蹬上了楼“儿会一你送到我房间。”明哲抿嘴摇头笑,真是个害羞的女孩。
晚玲回了房间,拿起那本《柚子》,《菊英的出嫁》她已经看完了。菊英的母亲为自己的早夭的女儿办了冥婚,那么菊英也能体会到丈夫的爱吧。
她趴在窗口习惯性地向下看花坛里的茶花。前几天开得高洁,如今都不见了。绿叶有,可谁会在意绿叶呢?主人欣赏的,想要的,始终是茶花。
晚玲突地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又往楼下跑去,直到明玄的房门口,没有进去,她就靠在门框,偷偷往里看。屋里没有别人,他正靠在
头,手里捧着瓷碗,安静地喝粥。偶尔停下来,勺子搅在粥碗里。
他应是在想那位沈小姐吧。“晚玲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李妈又端来一碗新熬的甜汤,准备给明玄送去。
晚玲再往里看了眼表哥明玄,回头问李妈“是不是应该把表哥生病的事告诉沈小姐?我想,表哥应该很想见到她。”
“哦…对的对的,还是你想的周全。”李妈把甜汤
到晚玲手上“我这就去给沈小姐打电话。”
晚玲的脚步已经放到了最轻,以为明玄不可能发觉她。可就在离他的
还有好几步的距离时,他抬起了头,刚才吃粥平静的眼神突然冷沥起来。
单单对她。晚玲端着甜汤的手稍微哆嗦了下,强起笑容“李妈刚做的鸡蛋甜汤。”她以为他就算再讨厌她,至少会回一句,不想吃,或是吃
了之类的话搪
她的吧。可事实是,他只瞟了她这冷冷的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晚玲咬起下
,她懂,绿叶怎能攀比高洁的山茶花呢?她小心把甜汤放在
头桌上,自卑一句“沈小姐会来看你的。”然后蹑手蹑脚退出了门外。
席明玄忽地又抬起了头,仅看了她带上门的背影。
布麻衣,土气的辫发,干裂的嘴
…他嫌弃她如此,笑容却不经意在他的嘴角绽放开来。
晚玲跑回了楼上,路过姨妈的房间。透过细小的门
,看到姨妈扶着额,蜷缩在
上休息。哎,她叹气,或许,或许,上海她原不应该来的。
奉天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家乡,家里没有钱供她读书,这就是她的命,为何要为了更好的教育,更多的金钱,挣扎一生,到处钻营呢?姨妈是资本家的阔太太,依然不幸福。
并没有过太久,楼下的电铃响了,道知她,定是沈小姐来了。明哲送来的衬衫被她的左手微微攥紧,
衣针倏然刺进她的手指,渗出血珠来,也扎入了她的心。“李妈,李妈?”席太太被电铃声吵醒。
“谁来了?”“太太,是沈小姐。”“她来做什么?”席太太对着镜子穿戴白丝旗袍,甩起脸子。
“少爷病了。晚玲小姐说,沈小姐能来看望,少爷会开心的。”“胡闹!”“晚玲,晚玲!”
姨妈气冲冲直接进了晚玲的屋子,见她在
补衣衫,猛得扯落一旁“你到底有没有把姨妈的话听进去?”“什么?”姨妈深呼吸,放轻了音,带着失望。
“明玄病了。有你好好照顾,这就够了。这是培养你们感情的好机会。”“姨妈,”晚玲抬眼,专注而认真“表哥喜欢沈小姐,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姨妈浑身颤抖起来,抬手就给了晚玲一巴掌。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甥女!”“太太,”李妈站在门外见状,快步进来,扶住席太太“小心身体,晚玲小姐也是为少爷好。”
“这哪是为我好,那个沈小姐,她是个祸水,就是个祸水。”姨妈念叨叨。“就是个祸水,祸水…”
“太太,扶您回去休息。”李妈搀着姨妈出去,晚玲的右半边脸蛋火辣辣疼着。姨妈自私,可总不能牺牲表哥的幸福。于是,她当夜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回奉天去,回到她本应该在的地方。
***晚玲来上海,根本没考虑回去的车票钱,姨妈总归不会不管她的。可现在是她自己要回去的,她拿着明哲的衬衫去还给他。“
得不好,别介怀。”明哲看纽扣里面的内衬,针脚倒也整齐。
“你比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强百倍。”“呵。能不能借我五块钱?”“做什么?”明哲把衬衫挂进衣柜,表现得倒是自来
络。“买车票。”“买车票做什么?”
“我要回奉天了。”她歪头去看窗外,窗是对着北边的,看不到朝阳面的花坛,自然也没有山茶花。“么什为要回去?这里不好吗?”“你借不借,不借就算了。”
晚玲不想继续和他说了。说了他也不明白。“那你给我写张借条。”明哲办事很妥帖,书桌抽屉里就有现成得信纸。“陈晚玲今向…”
“你名字怎么写?”明哲从她的手心
出钢笔,在借条上续写上“席明哲”三个字。晚玲拾起笔,继续写“借款五元,年息三厘。”不忘署上自己的名字和
期,民国十七年六月二十。
明哲收起借条,从白大褂外套翻出五块银元。“谢谢。”晚玲接过就要离开。“你应该也叫我一声表哥的。”她停住脚,回头,呵呵轻笑,没有叫。没有血亲关系,他是哪门子的表哥。席太太打了她一巴掌,心里也确不好受。
“李妈,去给我熬碗绿豆汤,要冰冰凉凉的,不知怎的,牙这个疼。”席家进了不止两口人,还有月莹带来个干活的丫头喜凤。
李妈在厨房给席太太烧饭,年轻的丫头也在厨房给自己的主子炖蛋羹。“快别
动,这是少爷专用的碗筷。”“不过换个地方摆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喜凤尖牙利齿,李妈说不过,这日子,没法过了。怪不得太太上火牙疼。周然端了些粥菜送去给明玄“李妈,再多备份碗筷,沈小姐陪着呢。”晚玲不经意听到,匆匆喝了碗粥就上楼了。
当夜,她就收拾好了皮箱,悄无声息,她最后一次趴在窗台,向下看花坛里的茶花,风吹雨打后,开始孕育出了新的花骨朵,她没有再看到明玄,今
给他端去的甜汤,他还给她冰冷的眼神,就是最后一眼。
想必,沈微小姐在正与他说说笑笑,谈论她看不懂的《傲慢与偏见》。夜午时分,她拎着还是来时那个泛黄的皮箱从后院绕到了思南路上。
梧桐树叶比她来时茂密了许多,帆布鞋踩在月亮的影子上,谁也道知不。回奉天的车票,是凌晨两点,她就坐在候车厅呆呆地等。不会有谁来送她,她也不想谁知道。“拿着。”声音有些熟悉“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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