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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声音沙哑爸
 他坐在车里,望着三个刚比饼摊高一点的萝卜头,神色恍惚,抿了下嘴,那家的煎饼果子味道不错,周国锋有一回难得有空来接他放学,给他买过一个。

 三个人买好煎饼各回各家,吴星雪拿着两个饼上了车里,自己嘴巴咬着一个,另一个递给他,边嚼边点头:“还真的好吃,陆叔你也尝尝。”

 他表情微愣,一时忘了接。吴星雪又往他面前递,热情洋溢地劝说:“你尝尝嘛,我新同桌推荐的,真的好吃。”说着手指向站在路边啃着饼等车来接的女孩:“喏,就是她,单善。”陆敛收回视线,接过他的饼,又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不急不缓地嘴嚼。

 “好吃吧?”“嗯。”“你的同学吗?”“对啊…我的同桌,特别好玩,我们班最爱说话的人啦。”他看向车外,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她囫囵下最后一口饼,腮帮被得满满的,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丢,匆匆忙忙上了车,之后没多久。

 他设计了场一石二鸟的戏,替吴星雪的父亲吴青生坐了三年牢,吴风棠不再怀疑他,同时对自己只会捅娄子的亲儿子大失所望,而在他坐牢的三年里,时任中远总经理的吴青生意外身亡。

 陆敛虽然没想过要他的命,可吴青生的死亡无异于是老天爷帮了他一个大忙,三年后他出狱,顺利地继任中远总经理一职,吴风棠对他寄予厚望。

 甚至要认他当干儿子,陆敛跪下给他拜完礼的当天晚上,转头就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窦琳是窦文勇的女儿。

 他许诺她名利地位,用她做掩护联系窦文勇,掩饰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允许她大张旗鼓宣扬他们的暧昧,如果没有闹出金色时代那一出。

 他可以把那只小东西蔵一辈子,他从小就知道,心爱的东西一定要藏起来,藏好了最安全。生命已经如此困苦,他无法再承受失去,他跟窦琳的事时不时上娱记的新闻。

 就连吴风棠都耳闻,可他做事的能力有目共睹,尽管知道窦琳的父亲是警察,吴风棠依旧对他很放心,不曾怀疑过他,他来吴家十多年了。

 还是他老部下的儿子,父母死在警察手里,对警察恨之入骨,如今有权有势,在吴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任何动机去当卧底。

 他利用自己的身份设了一个局,引来东南亚的毒枭西玛来青州谈判,游说王淇山等人共同参与进来,吴王两家不睦已久,两家相互掣肘谁也不服谁,青州的黑势力一直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可如果两股力能合在一起势必是双赢的局面,王淇山也明白这一点。

 同意化干戈为玉帛,前提是吴风棠亲自出面表态。地点选在青州的码头,几个人齐聚一堂的那晚,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察围堵上来,他中垂入海里,窦文勇找到他时,他已陷入昏,在医院里躺了十多天,醒来后由窦文勇安排去见吴风棠。

 审讯室里,吴风棠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惊诧、震怒、悲伤替出现在脸上,面色涨红情绪激动,手颤颤地指着他,连脸颊的都在抖。陆敛坐在他对面,同样心情复杂。

 曾经亲如父子的两人茎渭分明地各自坐在一端,最初的震惊和愤怒过去,年近古稀的老人头发花白,再不见当初的雄姿英发,面无波澜地问:“‮么什为‬?”

 “十七年前,东岐山营地被抓住的卧底,一名警察。”他嘴动,继而说:“我养父。”养父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让他深觉惭愧无比。周国锋生前,他没喊过他一声“爸”

 吴风棠拍着两侧的扶手瞪着他低吼:“那我呢?”话一出口,对方两眼发红:“你摸摸良心,我这些年何曾亏待过你。”

 老人布满褶皱的脸上下泪来,声音嘶哑哽咽:“你要这样往我心窝子捅…”他今天要是不出现在这里,他就当他死了。

 可还是他那个衷心孝顺的干儿子。现在这场面,跟诛心有什么两样。陆敛抓着扶手,眼眶也红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初不敢看周国锋的尸体,如今面对着吴风棠,又能‮么什说‬呢。这种时候,任何话都是徒劳的。‮人个两‬不吃不喝地在审讯室里坐了一上午,最后窦文勇来敲门。

 他方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地往门边走,互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喃:“阿雪…”言又止,他眨了眨眼,悬着的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小声却郑重地承诺:“嗯。”他没回头。

 也不敢回头,走出去的瞬间,门哐嘡一声阖上,就是告别了。孽缘也罢,到此为止了。下辈子要遇上,希望能做对没有隔着肚皮的真父子。

 元旦节当天,又是个晴好的天气,她睡到自然醒,指挥晨练完的男人帮她穿衣服,她只管伸胳膊伸腿。

 陆敛给她系衬衫的扣子,瞧了瞧她红肿的眼睛,单善捕捉到他的目光,撅嘴瞪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小鹿眼嘛?”昨晚哭肿的,他说她哭。系完扣子,他拿来套头衣给她套上,分别亲了亲她两只眼睛,她哼哼两声,这才笑了。

 故意调戏他:“那你现在诈死,财产都被充公没收,是不是以后都得靠我接济才能过日子了。”

 陆敛掀起眼皮,不咸不淡暼她一眼:“所以?”她站在边,弯俯视身旁的男人,小手挑起他下巴得意地一扬眉:“给爷笑一个,风情万种的笑。”话音未落。

 他勾住她的膝盖和把人放倒在上,避开她的小腹整个人了上去,对她的嘴和脖子又嘬又咬,她忙不迭求饶连声认错。

 ‮人个两‬在卧室里闹了一阵,十点多时吃了不知该算早餐还是中餐的一顿,收拾好要用的东西便要出门,换好鞋刚跨出玄关,她忽然轻拍脑袋又跑进屋里,出来时拎着个食盒,他站在汽车旁边开了门等她。

 她走过去垫脚亲他的嘴角,弯坐进副驾驶,乖巧可爱,笑嘻嘻地:“走吧。”他关上门,绕到驾驶座。

 “嗯。”两人去了远离城郊的公墓,人迹寥寥,荒草丛生,墓碑统一的没刻死者的名字。墓园太大了。

 她怀着身子,陆敛不放心她走动太久,背上她一个坟头一个坟头地找,到了草长得最密的一处停步,他十七年没来这边,埋下去时光秃秃的坟,如今草已经长得有他半人高了。

 “这里吗?”“嗯。”他屈腿把她放下,从带来的麻袋里拿出把镰刀,弯着一刀刀割掉坟上的荒草,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眼睛酸,低下头去,肿着的眼又哗哗地下泪水,扶着慢慢地跪下,拿出食盒里的一盘炸年糕和酱牛。陆敛昨晚告诉她。

 他父亲生前喜欢吃酱牛,吃烧烤时一定要点炸年糕,她就托刘妈帮忙各弄了一份。刘妈的手艺,她父母都说好,他父亲尝了。一定也觉得好。割完荒草,他收了镰刀走过来,跪在地上斟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一杯倒坟前,声音沙哑:“爸,我回来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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