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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漫无目许久
 “咸枝呢,咸枝你在哪?”我恍惚着踏入殿中“这次没让你离开我啊…”母亲起身抓着我的双臂:“你清醒清醒,为了一个连你和阿浓都不顾的女人如此失魂落魄,我儿糊涂啊!”说着。也开始泣起来,没有听到我要的答案,我巡视着殿中所有人。

 阿浓见状有些害怕,往青兰身后躲去,我蹲下身抱住她:“阿浓告诉阿父,阿娘去哪了?”阿浓被吓地红了眼,扑在青兰怀里放声痛哭:“她已经走了!阿父忘了么,是你先不要她的!”我被这一席话惊得连连后退,殿内的人跪伏在地,‮得不恨‬将头埋入石砖。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把她拉出来了…”我有如无头苍蝇般在殿中摇摇晃晃,突然看到殿内一抹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芈瑶,边上一起跪着的,还有念卿。

 “你们是不是在做戏给我看啊…谢宁呢?我要把他千刀万剐!”突然开始癫狂地朝芈瑶扑去,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提起。

 念卿被吓得嚎啕大哭,室内作一团。福安突然跪下抱住我的一只小腿,哭腔明显:“陛下!小殿下夭折将近三载了,奴知道陛下难过,娘娘尾七刚过,陛下不可再动杀念啊…”“夭折?尾七?”我浑身气力散尽,也跌坐在地“她在哪里?福安,你带我去,带我去!”

 我披头散发地去到福宁殿,牌匾破损了好几处,不复印象里的簇新,在福安的呼唤中我踏进偏殿的小祠堂。

 却只有是十分简易的牌位,放了一件她常穿的墨绿宫装,边上还立着一块,上面琰儿的名字刺痛了我的眼。喉头又涌上腥甜,一口血吐出,福安哭喊着扑过来扶住我:“陛下,陛下…”

 我顾不上擦拭嘴角,拿过那个牌位,只在底部写了她的名字,上面空了一片,似是等人题字。这算什么,我做了这许多又算什么?

 “当时大司马刚过三七,陛下昏着。太后一应接陛下回朝。”福安轻声开口“陛下怎么醒了一直在说胡话啊。”

 “陛下是不是,梦到娘娘了…”梦。我仿佛被剑刺穿了心脏,猛地一回头抓住福安的肩膀:“梦?不会是梦!”“怎么可以只是个梦啊…”眼眶酸地想要落泪,摇摇坠。

 “陛下昏了好些时,悲喜加地一直念着娘娘的小字…”我颓废地跌坐在地,努力适应这些冲击着我的讯息,看着这件宫装突然想到什么,带着最后一丝期冀:“你们说她死了,为何只见灵牌不见棺椁?”

 是不是她还没有真正原谅我,所以不愿见我啊?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还在,只要她愿意让我弥补。福安又红了眼,努力压抑着哭腔:“娘娘,娘娘只有衣冠冢,那场大火烧得片甲不留…”

 一桩桩一件件都昭示着我的失败,挣扎一回居然就只是南柯一梦。“片甲不留,好一个片甲不留…”

 “她原来真的‮意愿不‬给我赎罪的机会了。”我抱起她的那件墨绿宫装,整张脸埋进去,努力捕捉她已经淡薄到飘渺的气息。“福安,怎么办啊…我还是什么都没改变,临了了她还在怨恨着我…”

 福安抚着我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奴一早就劝陛下和娘娘不要,不要离心,可陛,陛下又是个一意孤行的子,什么都憋着。什么都不说明白了,明明说明白了,就都好了啊…”说完开始放声大哭。

 他比阿浓也大不了几岁,伏在我膝头着泪,到底还是孩子心,这是在他们纯粹直接的世界里,要是我和她之间也可以如此简单直率。

 也不至于落得个如此下场。谢宁的话在耳边盘旋,不过自欺欺人耳。是啊…我什么都没改变。

 她最后依旧带着对我的怨恨葬身火海,连着她对我的情义,也如灰飞烟灭后的一捧余灰逝于掌心。***我将阿浓和念卿接来宣室殿,与我一道同吃同住。

 起先阿浓还对我有很强烈的排斥,也在宫奴们战战兢兢的眼神中随意顶撞我,可‮道知我‬,她只是用这个方式发,毕竟我确实令她失望了。

 有我尚在寝殿批阅奏章,前线捷报频传,安王就地绞杀,谢宁逃亡之际被空杀的暗卫半路拦截。我看着奏章上密密麻麻的字,一瞬间有些恍惚,我尚且苟活的意义是什么。披上外衫我去查看阿浓,掀开珠帘就听见隐隐有泣声。

 沉默地坐在榻边,看着一团像江南丘陵般拱起的锦被,我轻声唤阿浓,只听一声闷闷的“走开”我不恼,慢慢张开双臂抱住这座小山丘:“阿浓是做噩梦了么?”“对,就是噩梦!

 我梦到了她把我抛弃,你也把我抛弃了!”阿浓像一只困兽,在衾被里挣扎起来,我只觉得好难过,却还是一下一下拍着衾被:“阿浓没有被任何人抛弃,我也不会抛弃你。”她不说话,只是一抖一抖地。沉默间,传来阿浓沉闷的哭腔:“只是今晚刚好梦到她了,我平时其实一点都不想她,一点都不!”

 “是么…”眼角一滴泪悄然滑落,偌大的寝殿只有阿浓的啜泣和我的低语。“可是阿父很想她。”

 “阿浓教教阿父吧,我是真的很想梦到她。”阿浓终于从衾被里钻出来,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阿浓出嫁那天,我站在北宫门外,看着俊俏白净的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一旁,脸上是溢于言表的欢喜。我在那里站了许久许久,久到彻底看不见亲队伍的尾巴了,我也不愿离去,直到梁平在我身后出声。

 “陛下,公子瑞在太极殿候着了。”回头看去,梁平的发‮道知不‬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斑白了,眨了眨眼,缓解了酸痛:“知道了,这就回去。”

 太极殿内,弱冠之年的小郎君立于殿中一字一句地汇报着中原地区水利工程的相关事宜。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十几年前。

 在一众宗室子中,明明他年岁最小,明明还有已经启蒙多年的张氏子孙,但我就一眼就相中了他,他长得和琰儿有六七分像,其实样貌倒是次要的。

 在其他孩童少年都垂首屏气时,虽然他看到我的一瞬间立马敛眉收笑,可看到我在瞧他,又笑开了去,一派天真。若是琰儿还在,也是像这般吧,或许会更淘气些想着想着又泪了眼眶,我摆了手让他退下。这几天。

 我感觉压制了我十多年的重担好像一瞬间消失了,打发了福安几人,我独自走在永巷里,漫无目的许久,我竟来到了清凉殿外。踏入前院,只见一抹朱红身影立于庭前,侍弄着一排排的福寿玉。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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