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让记忆尤深
秦泠曾经说过,母亲的身体是人工基因编辑的产物,能够活到七十多岁,已经是他们尽了最大努力的结果。
母亲有着一个神秘的过去,家里所有人都知道,却没人愿意提起她的伤心事。家里的兄弟姐妹靠着自己掌握的信息,大概有个猜测,但是始终无法证实,其实母亲不是不可以活下去,秦垣知道无人之地有一项危险的技术,记忆移植,甚至秦泠和秦沐都知道。
但是她试探
提起这个想法时,却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怒火。父亲其实没有愤怒这种情绪,他更加擅长让别人愤怒。
有一瞬间,秦垣觉得父亲可能想要杀死她,但是,父亲眼中可怕的血
最终还是消退了,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疯狂和不安。很久很久之后,父亲才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语气说道,母亲已经太累了,她想要回家。父亲音声的里,似乎有悲伤,强烈的、绝望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悲伤。
秦垣听着父亲的话,却想到了母亲看着音乐会召开时的眼神,喜悦以外,更多的是思念,无穷无尽的思念,穿越了时光,更加厚重的思念。父亲和叔叔们,还有他们,的确是母亲的家人。
但是,她的母亲,在没有他们之前,却还有一个家,一个再也回不去,在能只夜晚的梦境之中,静静思念的家。父亲或许始终都知道,即使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去爱母亲,却也只能让母亲为他短暂地停留一段时间。
他没有办法永远留住母亲,所以母亲才会对他那么纵容…是不那爱,是愧疚。秦垣只觉得自己也很难过,她不知不觉问出了口:“父亲,你会后悔吗?”“我从来没有后悔。”父亲却奇怪地笑了。
他深灰色的眼眸如同
霾的天空,遮住了所有光芒“我只是恨,么什为命运不让我早点遇到她。”“要多早呢…”秦垣喃喃问道。
“五百六十年前…”父亲回答了这个问题,用一个更加奇怪的答案“在一切有没都发生候时的。”秦垣已经无法再询问,她不知不觉已经哭了出来,父亲却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成立的可能,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就像父亲,即使为爱付出了一切,却也没有改变母亲既定的命运。冬去
来几度秋。碧绿的长叶如同长箭一般竖起指向天空,秦枕从窗外的龙舌兰上收回视线。
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苍老的痕迹,头发也几乎全部白了。身体的衰败来得猝不及防,似乎只用了一两年,她就已经从能跑能跳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垂老的老妪。
她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准备,却依旧为他们眼中清晰可见的悲恸感觉到了莫名的难受,她其实已经活得很长了。
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快六十年,差不多是她在五百年前地球生活的三倍时光。也许是人快要被死亡带走时,会格外脆弱,她这年总是觉得不安,儿女们其实已经长大了。不用她再
心。
地球文明的发展会在他们手里按照既定的路线慢慢走去,这是一个无法阻挡的过程,为此他们已经准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应该没有任何的遗憾了。唯一放不下的,可能是…他们。其他人,或许还好。他们的孩子会尽量安慰他们。唯一的例外,可能还是…利维坦,永远无法琢磨的利维坦。
“利维坦。”秦枕看着给自己剪去指甲的利维坦,轻声开了口“以后要少喝点酒。”利维坦没有回答。
他棕红色的头发里也有着白色的发丝,更多的是最近这一年才出现的,他的身体其实很好,这么多年,都按照她的要求好好地管理着健康,但是,现在他明显已经不可控了。
秦枕在心中叹气,温柔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照顾我的地球。我给你准备了一个酒窖,里面都是你喜欢的龙舌兰酒,不过,少喝一点,我不喜欢醉醺醺的利维坦。”“我喜欢的不是龙舌兰酒。”
利维坦终于抬起了眼睛,看向了她,他的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悲伤“宝贝,我爱的,从来都是你,与你有关的一切。”
“嗯。”秦枕吃力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长发“我们不是说过吗?把我的骨灰埋在桃花树下,你好好照顾它好不好?每年春天,我会来看你的,在我的家乡,桃花象征的就是爱情的到来。我教你读过不是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说话更加吃力了。
利维坦小心翼翼地捧着她,最终在她坚持的目光之中,低下了头,低哑而颤抖地说道:“…好,我答应你。”秦枕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更加放松了。
她依靠在利维坦怀里,目光却再次看向了窗外的树枝之上。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院,却是她的家…她曾经的家的位置。秋天已经到了。种在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枯黄。
在风在作用下,那些树叶忽而飞起,忽而簌簌往下落。秦枕看了很久很久,秋风似乎大了一些,树上的枯叶已经没有几片还能够停留在枝头。
秦枕呼吸都有些急促,她倏然开了口:“利维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故乡,有种说法,叫做落叶归
。”她的脸上显现出来了一种奇异的光彩,似乎看到了过去。
看到了她的家,看到了她的曾经,她的脚步,走过了亿万年光年的宇宙,她的眼睛,看到过岁岁年年的花开花谢。最终的最终,让她记忆尤深的,却还是那个平凡的、温暖的家。
她喃喃地说道:“你看,每一片落叶都会回归泥土,回归到滋养它们长大的树根身边…“利维坦…我也要回家了…”窗外,风乍停,阳光明媚。
最后一片枯叶悠悠落下,融入了泥土的怀抱。利维坦搂紧了怀中的人,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涌出,他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她,安静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黑夜
噬了所有的光明,他终于放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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