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抓着一截树干
阿蘅瞧着吓人,生怕姜晏划伤自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盯着盯着。姜晏抬起清亮的眸子,问:“你可看么什出奇怪之处?”阿蘅茫然。姜晏笑一笑,将短刀
回镶嵌着宝石的鞘套,随意往前一扔。
“不玩了。没意思。”她缩回软绵绵的靠垫和毯子里,困倦似的打了个呵欠“告诉季哥哥,我要吃他烤的鱼。要烤得脆脆的,不能有刺。对了。这里的东西脏,叫他别随便拿个什么
子穿鱼,这刀正合适做个烤架。”
谁都知道季桓的佩刀是价值千金的宝贝,以前他在太学,年末
策试考夺了第一,太常卿很是欣赏,赠此刀以示勉励。据说刀身所用的寒铁,是从域外寻来的,极为罕见,但姜晏要季桓拿这刀烤鱼,季桓听了。
竟然也没生气,他
了外袍,和十来个护卫下水摸鱼捉虾。说说笑笑的,全然没有矜傲的架子,甚至还比试起来,留在队伍里的人纷纷感慨,称赞季桓的品
。不分尊卑对某些人来说是
鄙愚蠢,放在季桓身上,便是狂放风
了。
姜晏听了一耳朵的好话,心里厌烦,拿帕子盖了脸,渐渐的,周遭声音变得模糊遥远,暖烘烘的毯子融化成油。木柴烧烂音声的越来越清晰,哔剥哔剥,什么东西在怀里扑腾哭啼。
呜…呜哇…姜晏蜷缩在薄毯软垫里,眼角无声无息垂下泪来。“…五娘?”季桓音声的自车外响起“烤鱼好了。你可要尝尝?”
这动静打碎梦魇,将姜晏拖回人间,她竭力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儿会一,哑着嗓子问:“阿蘅呢?”“阿蘅取水去了。”
回答的,依旧是季桓。姜晏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掀帘一看,季桓端着碟子站在月
里。碟子里的鱼
,已经整整齐齐切成块,的确是表皮金黄,滋滋冒着油光。姜晏看了一眼,视线飘到季桓身后。远近架了几座柴火,众人围坐烤炙鱼虾,一派安宁气氛,她大概知道自己为何做噩梦了。
“好吃么?”姜晏望着季桓“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季哥哥吃罢。也许看你吃得香,我也就想吃了。”她倚着车门,睡歪的衣领
出半个莹白的肩膀。
乌发松松挽着。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又无害。季桓叹了口气,像是被姜晏这骄纵脾气弄得法办没了。拈着鱼块送进嘴里。嘴嚼。而后
咽,他吃东西倒是赏心悦目,有种慢条斯理的雅致。
“我尝过了。是五娘喜欢的口味。”季桓问“要试试么?”姜晏还是摇头。“算了。我不饿。”她的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思“你都吃了嘛。”
季桓动作一顿,手指捏住滚热的鱼块,力道加重几分。随后,当着她的面,将一碟子烤鱼全部吃掉。姜晏眼眸弯弯,递了帕子:“季哥哥擦手。”
季桓也气客不,接过洁净的绢帕,仔细擦拭指尖。“既然五娘没胃口,我让阿蘅备点夜宵,免得肚饿。”
他转身要走,又扶着
间的短刀回头,笑了一笑“这里的东西的确不太干净,水脏,鱼自然也脏。方才给五娘烤第一条鱼候时的,沾着刀身的
竟然隐隐发臭。
我重新挑了鱼,又拿烈酒洗净这刀,才烤了第二条送来。”夜
中,他的眼睛泛着薄凉的光。
“五娘脾胃娇弱,还是回洛
吃些精细的鱼烩罢。”姜晏抿
,很不高兴地骂道:“要你管。”说罢摔帘,扑倒在软垫间,手指紧紧揪住柔滑的锦缎。车里有暗格,暗格里藏着她出行前准备的毒药。
这种毒药向来是高门女眷远途跋涉必备的物品,如若遭遇危险,为着宁死不折的家训,可
毒自尽,她将毒药涂抹在季桓的刀尖,想送季桓上路。可惜失败了。***
因为姜晏要吃鱼,车队耽搁了几个时辰,天黑行路不便,只能就地休憩。次
天亮,才再度启程。水边多蚊虫,姜晏的皮肤薄
,挨不得叮咬。
阿蘅彻夜熏香,熏得姜晏头昏脑
,眼下覆着淡淡的青黑。阿蘅心疼:“快些回家就能好好休息了。”
但姜晏还不能回洛
,她无
打采窝在车厢里,过了半
。
夏雨水连绵,午后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道路变得泥泞难行,且前方短桥出现了坍塌。据说是什么野兽撞断的,要修好得花半天时间。
姜晏一听,立刻有了精神,招呼季桓过来:“季哥哥,季哥哥,是林子里有豺狼么?”季桓看了看不远处水雾
蒙的山林,摇头:“或许不是狼。可能是熊。”
姜晏睁大眼睛,轻轻哇了一声。“我还没见过熊呢!季哥哥可以带我看看么?”这要求简直无理取闹。
季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桃花眼水波粼粼:“五娘已经不是稚童,如何说出这般话语。”姜晏跟着笑,歪着脑袋枕在手臂上,一副娇憨无辜的模样:“我在车里呆得乏了嘛。”雨
打
她额前的碎发。
季桓很快挪开目光,懒洋洋道:“乏了可以下来帮忙,比如搬块木板,举个伞,很好玩的。”干活好玩个
。姜晏满口胡扯,季桓也没句认真话。眼见这人离开,姜晏转转眼珠子,对阿蘅说:“我要去林子里净手。”
季桓站在雨雾里,看众人修葺断桥。一回头,便见那对主仆撑着伞拎着裙摆往山林里去了,他略微皱眉,问清情况后,点了几个婢女跟过去。结果这些人迟迟不归。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人慌里慌张赶回来,解释道:“五娘摔了。满身都是泥,在山崖那里,她不好上来,我们拽不动…”季桓赶紧进林。
出事的地点是崖边一片倾斜的草坡,许是地
草滑,净手的姜晏没踩稳,摔了下去,所幸崖角有个塌陷的
,接住了她。再往外几寸,便是生满苔藓藤蔓的石壁,看不清深浅,总之凶险得很。季桓过来时,姜晏就缩在土
里,可怜巴巴的,鲜
的裙裳沾满泥水,她仰着头,
鼻子颤声呼唤:“季哥哥。”
谁听了都心疼。季桓估量了下高度,料想这山崖土质松软,打算让人编条绳子,齐心合力把姜晏拉上来,但姜晏不肯。
她揪着脏兮兮的袖子,眼泪啪嗒啪嗒掉:“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这模样…季哥哥,你抱我上去好不好?让他们都躲开。”小姑娘好面子,此前的确没经历过这么狼狈的时刻。
季桓知道和她僵持没有意义,只能挥退他人,自己伏在崖边,抓着一截树干,向下探出臂膀。姜晏
噎着站起来,有意无意地踩到土
边缘,手指软软抓住季桓的掌心。“季哥哥,你要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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