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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但不喜坎
 毒药发作,蝉奴的视线恍惚一片。姜晏取出药丸递给蝉奴,他手抖得接不住,几次三番,不耐烦的姜晏直接将药进对方嘴里,就着这个姿势,她扣紧了他的下巴。“有何要事?”姜晏很少亲自送药来。这次是蝉奴递信,说有重要讯息需得面谈。

 “唔…”少年睁着茫然的眼,喉咙无力咽几下,滚烫的呼吸在姜晏手背,她侧头看了看巷口,瞧见半片袍角。朱鹭站在那里守卫。

 “说话。”姜晏用帕子狠狠擦拭黏拇指,眼睛一,注意到蝉奴嘴角津淌,嫌恶地扔了绢帕过去。少年有些迟钝地伸手捞住,息片刻开口讲话。

 “宿六眼疾无法治愈,如今高热不退。”“三…未至宿宅。将宿六带出牢房时,应当下过命令,要宿六尽快拿出本事…”“宿六忙碌不已…奴看不懂那些文书…”

 “只隐约推测…他可能…要对姜氏不利…”***无论如何,宿成玉想要和姜晏成亲的打算已经彻底落空了,而且还坏了一只眼。

 入朝为官者不得身体残缺,宿成玉是在任期间受伤,论说起来倒没有必须除官身的律条,但以后的仕途就不好走了,毕竟,他的伤,并非什么荣耀功勋。这也意味着,在三皇子眼中,宿成玉掉了许多价。

 姜晏和蝉奴所‮道知不‬的是,司晨捞宿成玉出狱时,心怀不满,直言不讳道:“你并没有那么重要。”以前宿成玉尚可算是良才,值得扶植,即便司晨可用的棋子不止他一个。

 以后…宿成玉必须拼了命地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如此一来,才不会被彻底抛弃。蝉奴断断续续描述着宿成玉在家宅的疯魔表现。这个年方二十的郎君,脑子快要烧糊了。着眼的麻布渗血都顾不上换。

 桌上地上摊满了各种文书信函,舆图竹简,他在查姜氏。查清远侯府。查太子,他借着自己对太子一脉的了解,殚竭虑地试图寻找一个机会。

 一个…能削弱太子势力的机会。蝉奴当然不可能讲得太清楚。蝉奴只是个小乞丐,他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尽数复述,姜晏安安静静听,安安静静记,把这些凌乱的碎裂的讯息拼凑成完整模样。推算,假想,反复论证。啊。是这么回事啊。

 落西山时,姜晏破天荒蝉奴的脑袋。蝉奴惊慌得瞳孔扩张,连呼吸都忘记了,她说:“你做得很好,以后也这样。”挑剔的小主人弯起眼眸,出餍足的笑容,像一只骄傲的猫咪。

 鬓边松散的软发在风中翘起。蝉奴手指动了动,紧紧攥住润绢帕。“奴…”他艰难地挤出声音来。

 “奴做得好…”“就…”磕磕巴巴的话语。“就…可以…”“回去么?”说完这段,他脊背都麻木了。

 可是巷子里没有任何回应,连想象中的嗤笑‮有没都‬。蝉奴缓慢抬头,才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一人。***沉知婴心思混乱地喝完了一盏茶。可能是这一天糟心事太多了。

 哪怕闻阙说话的语气平淡舒缓,他也无法平心静气。曾经身为沉如青未婚的姚家女,沉知婴其实没多少印象。

 他和这个兄长关系算不得亲近,从很小‮候时的‬开始,他就知道沉如青是抱养的,母亲对自己的溺爱以及家族众人的态度,足够让沉知婴养成骄傲的子。

 而不得不假扮女子的宿命,使得沉知婴对沉如青有种晦的不满,但这并不意味着沉知婴厌恶沉如青,他们做了多年兄弟,情分抹消不掉。

 而且,沉知婴今天能长成这么个歪样子,沉如青那堆不务正道的书册图画难辞其咎。所以沉知婴瞧着丢了魂的沉如青难受。听沉如青刺自己,更难受。

 最最难受的是,沉如青的未婚,是因为沉家没的,那姚家女本为三皇子做事,司晨四处培植势力,故而命姚家女接近沉如青。

 后来司晨对闻阙与沉家的关系起了疑心,勒令她从沉如青口中套取秘密。像许多话本子编的那样,姚娘在一次次虚与委蛇中假戏真做,喜欢上了沉如青。

 所以至死没有对司晨吐闻阙身份。闻阙和沉家的关系一旦披,沉家将会卷入朝堂纷争,再难身。沉家三房吃过争斗的苦。

 那次苦难让沉三夫人失去了襁褓中的闻阙。入了情的人,有时逃不过一个“痴”因此姚娘带着骗取的秘密死去了。又或者,她只是没能来得及说。

 司晨的暴戾与糟糕的癖好,过早地扼杀了她的性命。可沉如青‮是不也‬傻子。沉如青早就意识到姚娘生前种种异常举止。人没了。

 他将事情串一串,再托着太常卿的面子打问金乌苑夜袭详细,就差不多搞明白了。姚娘死了。因闻阙身世而死。因沉家秘密而亡。

 闻阙来此,沉如青当面对质,而后揪着闻阙的衣襟痛骂杀人凶手。骂完了。又觉自身可笑污秽,无法容忍自己的迁怒情绪,夺门而出。“颖生并非厌恶与你做兄弟。”闻阙道“他只是难过,收不住话。”

 沉知婴唔了一声,蔫蔫地垂着脑袋,他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沉如青的关系都会很尴尬了。心烦意间,沉知婴听到闻阙迟滞的问话。“阿嘤…”沉知婴名嘤嘤,取鸟鸣之意,但他不喜欢,早就没人敢这么叫了。

 如今也就母亲偶尔失言呼唤。被冷漠疏远的大兄这般称呼,沉知婴第一反应打了个哆嗦,他迟钝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对上闻阙情绪复杂的眼。

 “…啊?”他哥,他大兄,他最可靠的大腿和祖宗,他的媒人菩萨…用一种近乎沉重的语气,缓慢询问道。

 “我成亲,你待如何?”***那是什么意思?沉知婴后脑勺有如敲了一闷,他陷入短暂且迷茫的恐慌,紧接着恐慌又被常理说服,凝成边诧异的微笑。

 “阿兄‮么什说‬呢…”闻阙定定望着他,神情平静而凝重。沉知婴的笑容消失了,他犹豫着。发出了有点颤抖‮音声的‬:“…是…有了心悦的女子么?”不应该。不可能。“…”闻阙微微颔首。

 沉知婴感觉自己心头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持续往下坠。很奇怪,一般来说,听到兄长想成亲,不该是这种糟糕的反应。

 “是哪家的女子?”沉知婴勉强摆出好奇神色“竟然能搅得圣人动凡心,这也太厉害了。我总以为阿兄‮子辈这‬都清心寡了呢…说起来。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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