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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咄咄偪人
 “此事尚处机密,但我实在憋不住想来‮你诉告‬们!”胡之洵比他父亲多懂一些为君之道,继位后头一件事便是提拔那些一心为社稷考量的臣子,不管对方当初是否站他阵营,他也明白,像公孙太傅这种权柄撑天者,是断不可久留身侧。

 皇后与公孙家同气连枝,胡之洵是皇子时,他们是他的助力,等他成为皇帝,他们便是威胁。这死了一个,另一个也该料理并可以料理了。

 幸亏胡之洵登基之前没来得及娶公孙太傅小孙女为正妃,否则继位便必须立她为后,届时前朝后宫必然断不了勾结。暄帝生前是怎么被算计。

 他可是从小到大眼见着的,那种受牵制的帝王生活,他可不想再过一遍。公孙太傅都做过什么,当今朝堂上下没人比胡之洵更清楚,随便拎出几条已够他满门抄斩。

 他仅需暗示那些早看不下他行径的大臣要除掉这人,再有意无意漏出点可参他的由头,奏本就水似的呈了上来。沉良大人通敌旧案重提,牵连出艾老将军受胁迫去诬陷忠良又含恨自戕,幕后主使全是公孙太傅。

 那些随时间而逝去物证虽已不复存在,但人证总残存漏网之鱼,加上胡之洵除恶务尽态度强烈,下面的人也审时度势,弄出不少确凿名堂。最关键的证物,是艾老将军藏于斩念中的密文遗书。

 艾成萧在离开大岳之前,偷偷把它给了胡之源,说人无千好,公孙家早晚有这一天,到时它定能派上用场。这件事艾成萧没对任何人说。

 他人已在东燕安下身,逃亡犯官罪臣也不能再现身大岳,无法亲眼见证祖父雪的时刻。沉家和艾家沉冤昭雪,吴家则没那么幸运。吴老相爷是胡之洵亲手死的,知晓内幕的人不多,他本也没当回事。

 但在草拟大赦名单时,胡之源正巧在旁边吹了一嘴,问吴老相爷家可还有人活着,如果没有,便不必记上。

 这倒让胡之洵想起这位屈死的老臣,又联想到为他破译地图的密政司,保不齐里头有谁知道吴老相爷过去的事。若给他们留下苛待的印象,这帮人暗地里使点坏,想瞒他可易如反掌。为图自己心安,胡之洵让吴家也获赦,既然想博个善名。

 那么被皇后坑害的姚氏废妃也该让她籍还身。事情顺利得远超胡之源预想,他不过试探着随口一提,结果一箭双雕,让他的许诺全部兑现!

 “还有一件事,你得去把润姨叫来,她必须亲耳听到!”胡之源连说带比划,催促凤儿快叫人去喊润娘。这件事关乎卫家的血海深仇,正如凤儿所惑,当年杀进润娘小院的并非东燕人。

 那个动年月,李佑远在东燕都来招揽卫家,大岳朝廷就不动心思么?胡暄对谍人不重视,且看他对密政司和吴老相爷的态度便知,他没长的心眼,全长在另‮人个一‬身上。又是他,公孙太傅。密文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实在是把好武器,他靠它毁了沉家,顺带毁了艾家。

 吴老相爷退出庙堂,朝中密政之事无能人担,他若能收揽卫家,岂非天下谍人都能为己所用!

 卫家地处大岳境内,近水楼台,细细再细细的查去,总能找到老巢,可是卫家人将无国守则贯彻到底,连东燕摄政王亲自登门都不给面子。

 公孙太傅派去的盯梢虽不知李佑具体来求什么,可他讪讪而出是确确实实。已是时不我待,万一他再来呢,万一他说动了呢,一旦卫家谍人归顺东燕,他便没‮会机有‬了。收不了卫家人,那便只要诡谍书!

 省略谈判,直接灭门,诡谍书总不会被他们藏在肚肠里,正好李佑刚刚来过,就让卫家人的亡魂误认是他所为,飘去东燕讨说法吧。杀人夺物无果,公孙太傅不死心,继而查出惨死的卫家二小姐实为替身。

 城中宅屋总归有数,几番暗查筛选过,润娘的小院便被锁定了。屎盆子既已扣李佑头上,不妨再扣一个。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贼子,是穿着东燕衣裳的大岳人?”润娘手紧攥成拳,恨不能现在就去剥了公孙太傅的皮,骨剁碎喂猪喂狗,皮烧了,给她父母兄弟和玉玫的娘亲做祭品!

 真相大白,里外里最冤的是东燕。李佑瓜田纳履,换来润娘对东燕的错恨,十几年里不知给李光擎找了多少不痛快,实打实坑了自家人。

 凤儿气到浑身发抖,公子没去哄她,身子绷得直直端坐,噙着泪问胡之源:“这些事你是怎么得知的?以他的手段作风,办事一向利落,况且十几年过去了,哪还有迹可循?”

 “皇帝决意要除的人,自然是墙倒众人推,墙倒了,墙的烂泥也就翻出来了。”胡之源清楚,哪怕将公孙太傅千刀万剐、剔骨削,也无法抵消眼前几位所受之痛。

 只盼那老毒物游街示众经过蝶园之时,他们看着曾经不可一世、害人不眨眼的他受人唾弃、烂菜砸头,心里能稍稍痛快一点,莹光终于从公子面颊滚落,凤儿伸手抹去,把辛酸半生的爱人拥入怀中。

 两家仇家是一家,这算哪门子天作的缘分,老天爷惯爱调理人呐。胡之源揩一把眼角,瘪瘪嘴冲凤儿道:“今我来,除了要说这些事,也是来道别的。凤儿,哥哥要走了,也许再也不回来。”***

 胡之源自请迁居,美其名曰自己不应在宫里白食俸禄,该到大岳边境城郡镇着,实则为逃离已属于胡之洵的朝廷。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兄弟更不好当。李光擎给的保命头衔未必长久有效,胡之源想做苟全富贵做闲臣,那也得先活着才行。

 “陛下同意了。他也巴不得我滚远点。能拿到前朝藏宝图原本的兄弟成在他眼前晃,真说不准他何时一多想就先生忌惮,再动杀心。我惹不起,躲得起,也省得他为如何除掉擎君封的敦睦大臣费心思。”

 “他对你怎么拿到地图又破译的事不好奇吗?”这话凤儿一直想问但没机会,那场夜宴结束,李光擎不便再与胡之源碰面,胡之源为保不暴他俩早已相识,也不敢联络他。

 之后很多事,李光擎‮道知不‬,胡之源又没外传,凤儿也就只能干惦记。胡之源编瞎话能耐一绝,说那地图是二哥回国所赠,而他是又怎么拿到,当时胡之源没在意,更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他对胡之洵坦言,自幼教导他的先生曾教过他点密文,见与那图上的类似,便随意对照来译,机缘巧合破解。

 “先生赠我那册书还在,我把他交给陛下自证,再说自己无能,知道怎么去云梦里也没本事拿下,不如讨兄长的好,只愿他念这份戚戚具尔,苟全我继续做个废物。”假话掺在实话里也跟着真了。

 胡之洵无法追查,也不能追查,能否查到实情暂不提,他从何查起?是已回东燕的胡之沄,还是尚在路上的李光擎?皇位已然在手,追到底反倒显他小气,咄咄人,更何况,他手里的藏宝图可是探子从东燕窃取的拓本。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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