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知了说实话
冯玉殊常住不忍,同云锦对视一眼,噗嗤一笑,他却不太管冯玉殊做的事,只让她想做什么,去做便是。
冯玉殊便借他的声势,在沧州投资了几家铺子,还开了几间慈济堂,收容各地的幼童寡妇,为他们提供住所,甚至能习字,或者学女红等谋生之术,她是心善,也有私心,总想扭转他的厄运。
这一年的冬
,便在这样的忙忙碌碌中,平静而幸福地过去。转眼至婚期,正是
暖花开之际,却蓦然传来了一件震惊的消息。
***梅凤鸣下令诛杀苗姿的消息传来时,正是融融的暖
。庭中
草方生,杨柳刚发新枝,几簇
叶,一些细细的柳絮,在春风里暗涌。
书房大门紧闭,有一个面色沉肃的带刀侍从守在门边,不是冯玉殊熟悉的阿武或十步,正是他前几
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回,为孟景带回了苗姿身死的消息。
他虎口抵着刀身,突然耳朵微动,蓦地转了脸,一双鹰隼一样的眼,扫向西侧的回廊。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是冯玉殊和她的婢女,她穿过长长的回廊,步履有些匆忙,环佩轻响,鬓边珠钗也微微晃动,烟绿罗裙如水波一样,随着她的步子,窸窸窣窣,拂过柔软的绣鞋鞋面。
嫪凭此次回沧州前,并未见过冯玉殊,是以比起亲近她的阿武、十步,便公事公办得多,他身形一闪,微垂了头,挡在冯玉殊身前几步远之处。
冯玉殊抬头,眸光淡淡,看了他一眼,等他一个解释。嫪凭低了头行礼:“夫人恕罪,堂主在内处理机要,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任何人?从来都不包括她的。冯玉殊眸光一闪,还当他只是对沧州内宅的情况不甚熟悉,并不为难他,只道:“那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是我。”
她说完,轻手轻脚地从云锦手中接过冒着一点热气的银耳羹,便真的站定了等他。嫪凭顿了顿,却没有动,低首抱拳再次道:“夫人恕罪。堂主有令,包括夫人,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回连云锦,还有身后的几个婢女都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这样啊。”冯玉殊也微微一怔,面上不见愠怒,反有几分若有所思,或许他真有什么要紧事,她惯来不是胡搅蛮
之人,便颔首道:“如此,那你便替我将这个送进去吧。”
她点点银耳羹。嫪凭低道了声“是”躬身将银耳羹接过了,默默恭送冯玉殊走远了。孟七宅中有一位贤德的夫人,这逸闻之稀罕,连常驻京城的逐风楼中人也有所耳闻、个个啧啧称奇。
他这几
回沧州,终于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夫人,倒真觉传言非虚。嫪凭脑中滑过这许多念头,转身推开了门,目不斜视地走进书房,将银耳羹摆在了书案上。书房内竟然寂寂无人。
轩窗紧闭,书案上竹椟公文迭了高高一摞,有些随意摊开,好似上一刻还曾有人在此办公,不知何时,已经人走茶凉。
一扇
雅的锦屏,将书案和内间隔开,只锦屏上隐约映出一点人影,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呼吸。嫪凭规矩无比,垂着头,视线一直落在地上,默默退去出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锦皱着眉,好困惑模样,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浑身一个
灵,蓦地抓住冯玉殊的手腕道:“小姐…孟景他。
他该不会是在为…苗姿难过,又不想让小姐知道吧?”冯玉殊回到了房中,闻言默默地放下了手边的茶,沉
了片刻,才道:“…不会吧。”她叫云锦不必多想,便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只是等她处理了个把时辰的账目,又见了几个管理善堂的仆妇,终于也到了她无事可做候时的。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夜间仍有些残余的
寒,云锦便还是将晚膳布在房中。孟景还是没回来。嫪凭倒是来了一遭,说是奉命来传达孟景口谕,请冯玉殊先用膳。两主仆便默默地用了膳,罕见地,有些沉闷的气氛蔓延开。
好半会儿,云锦搁了箸,犹犹豫豫道:“小姐,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这都伤心一天了,也太过了。冯玉殊仍秀气使着箸,面色无甚波动。抿了
,淡声道:“无妨,他想人个一待着,便让他待着。”
她说到做到。晚膳过后,便自去沐浴,将外间的灯熄了,只余内间一盏,半倚在软榻上瞧话本,期间云锦进来过一次,提醒她时辰已晚。
孟景却迟迟未归。冯玉殊默默将话本搁了,只道:“道知我了,这便睡了。你遣人去传我话,就说我已经睡下,不给他留门了。”云锦便替她熄了灯。
从房中转出来,终究不忿,又先遣了婢女去问,嫪凭还是之前传话的那一句“堂主今晚宿在书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云锦拧了眉,才来传话,见那书房内室,确实燃着烛灯,窗纸之上,也隐隐映出一团身影来,她轻哼了声,虽被嫪凭拦在门外。
也不妨碍她叉起
来,对着窗刻意扬高了声音道:“不回来便不回来罢,我不过来通传一声,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嫪凭冷冷呵了声“放肆”长刀在虚空中一挥,竟上来赶她,她在孟宅肆意惯了,连十步、阿武也知她对孟景不怎尊重的。
这下被他动作唬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边退,还顽强地将话讲完了,才气呼呼地回到了冯玉殊院中。回来后,云锦发热的脑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孟景扈从的态度,很大程度代表着孟景的态度。孟景终非良善之人,她能肆意畅快,不过沾了冯玉殊的光,而男人对女人的爱意,也常常飘渺。
她心下揣揣,琢磨不出孟景这番微妙的态度到底何意,简直要坐立不安,不得安眠,觉得必须要让冯玉殊知悉,于是犹犹豫豫,又敲响了房门,将方才自己在书房前闹出的一遭,原原本本地同冯玉殊讲了。
她迟疑着,继续道:“小姐,我方才闹出那么大动静,可…房中却没半点反应。”要是平常,一
未见了,听说冯玉殊已经睡下,依孟景的
子,再多的事务,也早耐不住,要先去看她一眼了。
冯玉殊从团团的锦被中探出头来,看她一眼,道:“道知我了。”说实话,她心中也没有她面上那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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