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群蝼蚁
“你看看旁边的植株,而且你摸摸这土。”十六蹲了下来,伸手在小径中间和旁边都捏了点土,在指尖摩挲。何冲也学着她的样子,俯身捏了些土,就彻底明白了。
“这贴着地的细野草长得
盛,杆子硬、生得高的黄花篙却生得歪七扭八的,但是这土,却是中间
得硬实,两边松软。”十六点点头“这草折了,定是被过路人踩的。可若是平
里就常有人从这踩过,那也就不会生这些野草了。”
“那就只可能是之前曾有许多人从这边过,所以才把这窄路旁边的黄花篙给踩折了,但也就只那么一次,所以之后野草又长来起了。
两旁只被踏过一次的地方,也比常有人走的中间更松软。”何冲拍了拍手,将手上的土抖落干净,将心中的推测说完。
然后直起身来,屈指敲了下十六的脑门,眼睛里挂着笑,同她顽笑道:“不错呀,如今我们十六的脑瓜子也越来灵光了,再过些时
,师兄在你面前,可要被衬得和大飞一样蠢了。”
大飞是十六小时候曾养过的一只大白鹅,个头极大,嗓门也大,脑子笨,除了喂食的十六谁都记不住、认不出,唯独很会啄人,院里的猪都要与它打个平手,那时十六不懂,指望它能飞,所以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这样亲昵的玩笑话,十六表情却有些虚,干巴巴地嘿嘿了两声,何冲有些奇怪,又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子,想再夸夸自家师妹,却见十六突然咽了下口水,眼神愈发有些闪避。何冲回头。
只见李玄慈立于一块青石之上,眼眸低垂,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兄友弟恭的美好场景。一股寒气窜上天灵盖,何冲回头看了看自家师妹,再掂量掂量自己剩余不多的良心,还是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回头默默冲着那边努努嘴。
师门祖传小号怂包接了师门大号怂包的眼神,也只能灰溜溜地加快脚步,朝前面跟鹰一样盯着她的阎王爷那边走,不过十六的心虚,倒与师兄的良心无关,等到了李玄慈身边。
他却没多给个眼神,直接转身而去,玄
衣袍翻飞,高高的马尾被红绳束着,却不如它的主人那样骄矜,反而随着步伐跳跃起来,差点甩了十六满脸。眼睛差点没被头发刺瞎的十六。
看着往前走不理她的李玄慈,反倒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就在十六高高兴兴跟上去候时的,李玄慈却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冷冷刺过来一句。
“我倒道知不,自己什么时候养了只鹦鹉。”他回了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十六,眼睛里藏着浮冰。十六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气得眼睛瞪得溜圆,这人的嘴,真是毒得别出心裁!
就在一炷香前,十六爬山爬得气
吁吁,腿脚酸得和六十岁老太一样时,也同自家师兄一样。
有些灰心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李玄慈回答她时,可没她对师兄那般和善。现在还讽刺她是学舌的鹦鹉!泥人还有三分
子呢!
李玄慈半天没听见身后有声,回头瞧了眼,才发现这人气得成了个圆鼓鼓的河豚,一戳都快破的那种。瞧见她不舒坦,李玄慈便舒坦了,那股看着她和何冲鬼鬼祟祟、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
火,总算撒了出来,两人都不说话。
只是一个勾着
,一个闷着头往前冲,倒都走得快多了,剩下金展在身后摇了摇头。十六是这样子,王爷也是这样子,看来,这人个两离开窍都远着呢,看破一切的忠心好下属在心中默默腹诽了一句,然后回头冲何冲使劲挥手,招呼他赶紧过来看好戏。
***这条小道荒得连鸟雀音声的都听不见,只有越发浓的苍翠遮掩着视线,瞧不见回程,看不清去路。
十六坚持着鼓了一阵子腮帮子,可惜没多久便牙
发酸,再加上爬山爬得腿肚子打颤,成了
气的河豚、霜打的茄子跟秋后的蚂蚱。
可惜有人不解风情,半点没有慢下来的意思,一双长腿在崎岖山路上如履平地,皂
白底的靴子在石块上轻轻点过,便已隔了不少距离了。
只是每次在十六以为要跟丢了候时的,但总是在转角后又看见那个身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跟放风筝一样,手上的线松了紧,紧了松,拽得人的心上上下下。气人。
十六憋了股闷气,硬是跟着他走了一路,越到后来反而越不肯落下,跟春日里头一茬韭菜一样倔头倔脑从地里往外钻。剩下垫后的两位看客。
在后面不时
换眼神。何冲看着鼓着气往前冲,却总是被李玄慈不紧不慢地在前面牵着鼻子走的十六,眉毛拧成了麻绳,十分不道德地冲着能撒气的人撒气。”不带这样的啊…招猫逗狗呢?把我们十六当什么了?”
被撒气的金展道知不是不是该提醒何冲,他方才将自己师弟比作了猫狗,所以只能守好锯嘴葫芦的本分,任由何冲泼墨挥毫地发
怨气,自己则做好那山水景
之外的留白衬托。山路虽长。
在这招猫逗狗的
擒故纵,和捧哏逗哏的
科打诨中,倒也熬过去了,等在将满眼的青山苍翠都看麻木了之后,终于在藏着的沟壑里了见看灰瓦的尖尖,他们清晨出发,此时已经昏黄。
人类活动的痕迹,在这片翠浓的山中缺出一片赤
的土色,泥砌的房子参差地落在其中,正值炊饭候时的了,从屋顶上突起的多么那烟囱,却只是稀稀落落地冒着点灰色的轻烟,他们还未走进。
那股带着腐朽与衰败的气息便先悄摸地从脚底潜了上来。屯子外的木栅栏歪七扭八地
着,突兀地指向天际,间或还缺了一块,也无人修理,推开栅栏上吱吱呀呀的旧门,锁也锈了,没人来补,没人来修。
四人对视了一眼,何冲之前行走在外,与妖魔打交道的,心中下意识提起了戒备,十六虽没有经验,看师兄的模样,自然也警戒起来,唯独李玄慈,连剑都懒得
,足尖一点。
毫不留情地将那吱吱呀呀的老门踹了个干净,落在地上溅起不少灰尘。何冲不好么什说,十六却大着胆子瞪他,低着嗓子说:“小心打草惊蛇。”
李玄慈却轻轻挑了下一边眉毛“一群蝼蚁,值得我提防?”十六张了口想还嘴,但李玄慈说的话在她心里转了一圈,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他们便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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