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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还真有些渴了
 如今他主动提及,素娥稍许有些不安,半晌才道:“方才提到的裴大人,莫非是西山别苑那位?”官场上姓裴的大人不多,御史台的便只有一个。

 她从小便是读各家谱系长大的,稍长些父亲更是有意教导,将朝堂上牵丝绊缕的关系细细剖析给她听。裴含章裴大人,可是赫赫有名。此人年轻时也是个才子,在江南仕林中颇有名望。三试不第。

 最后一次才一鸣冲天,被当时的次辅李鼐相中,做了李家的乘龙快婿,后来朝堂更迭,李家败落。

 他却历经三朝不衰,是有名的铁笔御史。武帝刚登基那会儿,亲王赵吉仗着拥戴之功骄横跋扈、擅自拥兵,也是裴含章上书弹劾,使赵吉入狱。

 赵吉的羽群起保奏,张太后也有意为他说情,裴含章据理力争道:“刑赏者乃朝廷之大事!

 若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则善无所恃、恶无所惧,何以正本清源,维持国是于不坠…”退朝后又在中正殿外叩首不去,终于得武帝痛下决心,斩了赵吉。自此宗室子弟多有收敛,京师风气为之一肃。

 素娥从小便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当然张贺对此事另有见解,说裴含章不过是窥测出了武帝心意,出头做了这椽子,不过无论如何,他此番是赌对了,不但讨了武帝心,自己在仕林中也是名声大振,隐隐有领袖之势。

 便是这么个人,竟然也会在女上栽跟头么?刚才那兵马司知事言辞闪烁,那裴大人养的外室必有问题。

 素娥心里闪过无数疑虑,西山密室中那癫狂的一幕重又浮现眼前,那外室,莫不是和怜奴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是谁设的局?她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下去。

 有些迷茫地望着沈穆时,轻声问:“我在大人身边,会不会给大人带来什么麻烦?”如果那外室真的是怜奴。

 那沈穆时占着她的事,只怕也瞒不住呢!沈穆时一直在观察素娥的反应,小姑娘灵透机敏,看她表情,只怕多少猜到一点边,不曾想,千回百转,问的却是这一句,他有点诧异。

 看着那双纯净的水眸,缓声问道:“若有妨碍,卿卿又待如何?”***“卿卿又待如何?”素娥眨着眼,眼底现出一丝迷茫,这是她不曾深想、也不敢深想的问题。好半天。

 她才磕磕巴巴地说:“我听说,宫中有种药,服了便会陷入深睡,再也不会醒来…若是实在无法,您就悄悄给我服了,也别提前告诉我…”说到这里,她哽了一下,自己也知道这是妄言。

 她若不明不白死在他府中,岂非更增加麻烦?最后只好垂着头,低低地说:“若是实在无法,您就把我送回去吧…”

 街角传来猴戏的开锣响,孩童们喧哗着往那头涌去。热闹的人里,少女荏弱的肩膀被浓墨重彩的节庆灯光得愈显单薄。“把你送回去么?这却有些迟了。”沈穆时仍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表情。

 看着她瘦削的侧影缓缓道:“前些天中宫采选了一批美人,圣上说嫔妃已有定数,留了几名侍奉太后,其余的皆分赐给了臣下,我见圣上心情好,就将你一并讨了过来。”

 素娥先还只是恹恹地听着。到得最后一句,霍然抬起头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亮。沈穆时顿了顿,继续道:“朝廷有例法,奴籍不好轻除,只是从官奴改做了了私奴。”素娥却已经高兴坏了,眼里亮晶晶的,双手扯着沈穆时衣襟漫摇:“那,从今往后,素娥就是大人的人啦!”

 沈穆时帮她顺了顺鬓边碎发,挑眉道:“现在才是我的人么?”素娥双颊微红,现出一点娇态,拈着他衣角轻声道:“一直是呢…”

 这一低头未语先羞,眉梢眼角溢,新蕊初开的风情又与那等妇不同,真真勾人得紧。沈穆时心中一,‮住不忍‬低头悄声道:“卿卿难得出门,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可好?”

 “好。”素娥不假思索地回答,末了才想起来问:“是酒楼么?还是书社?听茗香说南门的戏园子这几天彻夜都开呢,有孔雀开屏,还有缅甸来的大象水。”

 “都不是。”沈穆时顺手在她滑的小脸手了一把,带着一点不怀好意轻笑道:“是你从前绝没去过的地方!”

 沈穆时扬手招来松石命他先去安排,自己带着素娥继续闲逛,等穿过正门重新上了马车,素娥手上已经抱满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从糖人年画到新出的话本,再到女孩儿喜欢的花钿玉簪一应俱全。

 最出洋相的是在百宝阁挑首饰时,素娥忽地在一堆配饰间发现了一枚玉环,那玉环是上好的羊脂美玉打磨而成,外雕螭龙首尾相衔,内里温润剔透,素娥一见便十分喜欢,‮住不忍‬取出来在沈穆时间比划着道:“这枚玉环质地难得,大人买回去,挂个穗子做饰也是极好的。”

 沈穆时刚给素娥挑了几套头面首饰,那掌柜正亲自取了匣子装点,冷不防见素娥拎出这么个物件,慌得茶盏都差点碰翻了。

 急忙道:“小公子,这是伙计不察,理货时混进去的。您要挑玉佩盘子里那些才是,若是瞧不中,也可挑了玉坯看图打样。”

 素娥见掌柜着急,不由奇道:“这玉环有何不妥,竟然还不卖么?”那掌柜一脸尴尬,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这都是做生意的人,自沉穆时一进门,通身的风度气韵,他便知道这是来了贵客,忙不迭地进了雅间。京中多权贵,小心伺候着总是没错的。

 至于这小公子么,长得如此精致昳丽,倒有几分像是权贵养的脔宠…可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做派,又似出自钟鸣鼎食之家。

 他一时间摸不清路数,不敢胡言语,只好不断觑着沈穆时脸色等他示下。“无妨。”沈穆时神色淡淡的,从素娥手中取过那玉环,顺手递给掌柜道:“一并包起来吧!”竟是连价也没问。

 掌柜擦擦额头的汗,赶紧另找了锦盒来装,此时上了马车,素娥在车厢角落沏茶,沈穆时斜倚在软榻上,双手无意识地拿着那枚玉环摩挲。

 素娥忙活完,捧着青瓷茶盏送到他边,贴心道:“大人口燥了吧?先用点茶解解渴!”沈穆时陪着她转悠了半,还真有些渴了,就着她的手慢慢喝了半盏茶。马车辚辚而行,街市的嘈杂声渐次抛在后头。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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