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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连枕席都不是
 正阅看他批的奏折,水沿着斗笠低落在桌案上。见人气定神闲的样子,萧策没有惊慌,背手问道:“你是何人?”

 “犹记殿下当年在佛前祷告,说一定会成为有道明君,造福黎明百姓,如今来看,好像食言了。”灯影绰约,烛火之下乌漆嘛黑,来人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徒留庞大的身影浮在墙上。

 听闻如此狂言,萧策心中暗生怒火,细品之下,又觉得此人格外熟悉,再看到手中的东瀛刀时,立即欣喜地开口:“题,是你对不对?”

 苏题抬起脸,扯下面纱,出伤疤细密的容貌,讥讽道:“殿下别来无恙。”她叫他殿下,而非皇上。

 萧策敏锐的嗅出话里的玄机,以及人眼中暗藏的杀意,心中的兴奋稍稍减少,镇定道:“你既然没事,为何不给朕传信?”

 “因为有一件事情,下官想不明白,需要向殿下求知一二。”萧策后脊发凉,藏不住的惶恐直接悬到嗓子眼,音发虚“你问。”

 她眸中光斑如同悬着见血封喉的寒剑,戾光惊悚,气质憷令人胆颤,沉声问:“当年我兄长护送使臣出关被害,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我‮道知不‬。”一道白光闪过,苏题的东瀛刀出鞘,岌岌可危的烛火被剧烈的杀气毁灭,房中倏然黑暗。

 刀鞘拔出‮音声的‬还没听到,萧策就感到脖颈一凉,危及性命的玄铁刀便横在他血脉上,寒光从刀刃上折,割在他脸上,速度之快。苏题犹如暗夜诡魅,丑陋如夜叉的脸朝他近“下官再给殿下一个机会。”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刀刃已经紧皮,苏题气势残暴,亦正亦地望着他,被疤痕掩盖的脸,没有昔日的半点情谊,唯剩下入骨的恨意和讥诮。

 萧策怎么都不会想到,苏题这把曾经为他披荆斩棘的东瀛刀,有天会真的搁在他的脖子上,而且很有可能会夺他性命。

 他阖眼,后槽牙紧咬,一字一顿道:“是父皇下的命令。”苏题绷紧的水瞳微动,紧着问:“那殿下又做了什么呢?”萧策睁眼,王者之风突起。

 正视她的眼睛,句句铿锵道:“在回京之后,父皇曾经找我商议功高盖主的苏家该如何处置,主要是为了试探我可对苏家可有勾结之心,二则是正好借机除掉心腹大患苏家。”

 “当时我进退两难,便出谋划策让即将归朝的苏代秋护送使臣出关,再命人冒充外敌,在外杀了他,以此博得父皇的信任,也彰显出我绝对是他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听罢,苏题持刀的手止不住颤抖“所以,殿下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也从未想过要保护苏家。

 即便是出生入死,血洒疆场,也只不过是一个棋子?对吗?”***“儿,你冷静一点,朝堂风云你比我看得清楚,苏家三代为臣,战果累累。

 在朝中早已经坚不可摧,拥戴苏家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会招来杀身之祸,是必然的结果。”

 “‮道知我‬你千方百计要保住苏代秋,但冰已冻三尺,又岂是一之寒,苏家已经盛享三代殊荣,不管是你父亲还是长兄,皆受到高封礼丧,于将臣世家而言,也算善终了。”

 他字字箴言,让苏题疼得心肺剧烈,五脏六腑都在残忍的绞拧,痛入骨髓。“父皇多疑你是知道的,你父亲能死在疆场,是他的福气。”

 不然,应该也会与苏代秋一个下场。这番道理,萧策明白她是懂的,但正因为懂得,才会更加悲恸。她悲声质问:“难道苏家保家卫国,忠心耿耿,都是一场笑话吗?”

 “儿,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步他们的后尘,这江山,我从未想过与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看。”苏题看着一脸真诚的人,悲痛失笑,心力瘁中带着绝望:“我也姓苏,殿下封我为昭仪,又怀有几分真心?”

 眼望着伤痕遍身的女子,萧策心疼的无以复加,鼻腔酸苦,眼廓中涌起,抚摸她被命运蹉跎成灾脸颊,不住凝噎。

 眼泪频频从眶中跌落,艰难地扯开着嘴角,深情凝望她的眼睛“儿,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呵…”苏题强笑一声,东瀛刀亮闪出一道寒光,尖端刺入男人腹部,顿时鲜血沿着长刀滴落,洇一片红花。

 “殿下放心,我苏题虽然是一介女辈,但也不会为了家仇,而手刃国君。”萧策捂着伤口,热从指出,痛得他踉跄跪地。

 苏题从袖中的半截炮捻放在他手中“祈福台被雷劈中,是太后做的手脚,望殿下以后堂堂正正的站起来,不要再惧怕太后。”

 她指尖抚过萧策被她割破的脖子,声丝如烟地叮咛:“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不要做个唯唯诺诺的傀儡,下官等着看殿下,成为一代明君,名留青史。否则,国仇家恨,我绝不手软。”

 萧策沾满红血的手颤巍巍拉住她衣角,青筋暴突,面目狰狞的呶声哀求:“儿,不要走,留下来”

 他脸白如纸,几晕厥,全身所有力量都凝结在攥在衣角的手上,咬牙硬撑着最后一丝气力“你说过,会永远伴我左右,寸步不离,再不叫我孤立无援。”

 这是她十二岁去青州时与他说的话,想不到他仍记得如此清晰,只可惜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苏题将刀收入鞘,抬步离开。

 那被男人当做救命稻草的衣角也从指尖离出去,她停在门前,仰望着屋外雷霆贲烈的天空,悲痛万分。

 “苏家虽然是武将之家,但家训却十分严格,其中有一条便是:凡苏家儿女,一不纳妾,二不做妾。”

 长兄,我不给你报仇,勿怪小妹。“咔嚓”一声电闪雷鸣,寺院内外瞬间亮如白昼,被雨水淋的门前空空如也,苏题消失无影,在天光即将堕入黑暗时,躲避在窗檐外暗墙心的聂宝心,角勾起森笑意。

 “难怪皇上迟迟不愿发丧,原来是等着你回来?”天空又突然炸开几声响雷,聂宝心的脸愈发凶横“呵,区区一个女官,连枕席都不是,实在不值得阿策挂念。”凄冷的夜雨婆娑纷纷,寂静的苏家无声清清,苏题回来时已经夜深,下人都睡了。

 堂屋中仍掌着明灯。雷雨嘈杂,在积水的庭前砸出花,苏题头戴斗笠,款步走向掌灯的厅堂。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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