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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圣恩浩蕩
 长夜漫漫,外面喧声震天,隔这么大老远都能听见,李持盈‮人个一‬窝在屋里,本想看几页书、复习复习功课,也渐渐走了神。

 她是在月亮挂到窗顶时察觉出不对的,外面桃树的枝干上少了几块积雪,茶房窗户的窗花也不知怎么落了一半,因为她属蛇。

 那对窗花是柳枝特意剪的,一卧小蛇如蟠龙,脑袋上顶着五朵牡丹花(…)。李持盈眉心跳了两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发作了,搁下笔阖上书,清清嗓子道:“来…”

 人字尚未落下,室内微风乍起。大姑娘眼睁睁地看着半盏花上凝聚出‮人个一‬影,差点就要放声尖叫…

 “是我。”他还自觉,知道自报家门。李姑娘唰的神经绷紧,他娘的,第二只靴子到底还是落下了,这女装大佬还是来取她狗命了!话说这些立本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么久都没告发你,不就代表着老娘根本不会告发你吗?!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了她才能放心?

 她试图通过转身拉开距离,人家毕竟是使冷兵器的,近身搏太占优势,谁知对方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她的动作,反手一拧,一只墨水笔横在她颈前:“别大喊大叫,你想把人都引来吗?”

 她跟他大眼瞪着小眼,心内腹诽说我‮么什为‬不想?能活命的话谁会引颈赴死?

 “我问你,”大佬今天没穿女装。就是一身普通的布衣打扮,月光烛火照在他身上,像给他加了一层如鬼如仙的清冷滤镜,她才发现他真的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孩子,只是因为瘦(常年习武练就的一身肌)、美(他的脸是美挂的),看着比常人老成一点。

 “那把你从哪儿得来的?”***“…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对对方有用,开始反客为主,尽量不地试探他的底线“你这样用笔尖指着我,我很难受的。”

 上次就在他面前立了一个草包大小姐人设,这会儿正好用上。李持盈心理建设了一下,非常做作地噘嘴瞪眼:“再不放下我就喊人啦!”

 ‮道知不‬是不是造作攻击起了作用,抑或是这个答案对他真的很重要,少年弯身把笔放回了她的书桌上。李姑娘余光瞄到他青筋毕的手,暗自后怕:守备森严的当朝公主府。

 他却能来去如无人之境,还有比这更恐怖的恐怖故事吗?此事若传出去,恐怕高居大内的皇帝也将不得安枕。借活动身体的功夫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也没再跟上,只是清清嗓子:“你还没回答我,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洋货不同于国货,从哪国进口、哪个港口入境都有记录可查,近十年朝廷严打走私,寻常人家想摸到火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说湖南、河北等地设有火器厂,一来官造的东西都有印记,二来谁‮道知不‬倒卖火是要掉脑袋的?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卖。

 李持盈以为他是想把华仙拖下水,眼珠一转,道:“这是我太太给我防身用的,老太太说了,有后娘就有后爹。”说罢悄悄打量他的反应,她的这对手应该不是真正的洋货,而是汉人工匠的仿品…真货哪能那么大喇喇地在市面上流通?

 江南一带多匠人,不少都会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商铺里寄卖,既省了租赁店面的费用成本,又不必抛头面,亲自与客人讲价扯皮。

 这里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买家不能询问东西出自谁手,哪怕问了店家也不能吐口。因为最早这么干的是一群纺织厂的绣娘女工,为了攒嫁妆或私房钱才悄悄搞了副业,倘或名声传进父母、丈夫耳朵里。

 那就一个大子儿也别想摸着了。是以此时她是真的毫无头绪,有名一些的工匠或许会在不起眼的角落留下标记,类似签名或水印,可不混这圈的谁知道那是瑕疵还是标记?到底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把东西卖给她的商都不能确定还在不在松江。

 他的眼睛眯了眯,仿佛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你太太给你的?上次你还说是你爹。”反正老太太已经去世,死无对证。

 她胆子很肥地狡辩说:“老太太怕爹被后娘了心眼,欺负我、待我,可我来了发现爹待我还是很好,才肯告诉他的。”他的表情微妙了一瞬,似乎不想对她的智商做过多评价(…):“什么时候给的你?”

 “就…就去年,我进京之前。”他的神情叫她心里发。若是想拿这个要挟华仙或李家,早几就该面了,犯不着等到今天。今天公主驸马都要进宫赴宴,倒像是…倒像是有意避开他们,趁她落单才来问的话。

 难道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说话间少年从身上摸出一个油纸包,轻轻丢在她桌上,从形状看,应当是她那留在店里修理的手。“这是赃物,”少年的眼神带着点警告意味“你不要在人前出来,”李持盈:“?!”

 今夜是别想睡个好觉了,桃枝等人看完灯回来,华仙居然还没有散席回府,眼看着都快二更了,丫头们怕她熬出个好歹,赶三赶四地服侍她梳洗歇下。

 大姑娘缩在帐子里回想白…白君的语气神色…临走前他说如果想起了什么线索,可以去小叶儿胡同某娼家找“白娘子”特娘的,一下就从红楼梦跳到了新白娘子传奇。

 黑暗中她翻了个身,左手摸到枕头下冷冰冰的铁疙瘩,心情又是一沉,他不像在开玩笑,也似乎没有必要专程跑来吓唬她,难不成真是赃物?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几年落马的官员虽多,却没哪个闹到举国皆知的地步。

 迷糊糊睡至后半夜,隐隐约约地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柳枝披了件小袄出去瞧,很快打着哈欠回来说:“没事儿,姑娘接着睡吧,是公主和驸马回来了。”

 难怪这么人仰马翻…进宫一趟动静不小,光仆从就带了十来个人(‮道知不‬是不是一直在宫门前等到这么晚),又要洗漱休整又要安顿骡马,从上到下都累得不轻。

 华仙毕竟是圣上的女儿,哪个月不进几趟宫呢?柳枝没当回事,给她好被子、拿黄铜制的小剪子重新剪了剪烛心就自去睡了,谁知这一闹就闹到了大早上。整座闻笙馆。

 或者说整个华仙公主府的下人脸色都古古怪怪,像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又硬憋着不敢表现得太骨。吃早饭时她‮住不忍‬问桃枝:“怎么了?”

 桃枝笑了一下,也不要梅枝上前,亲自伺候她漱口洗手:“好叫姑娘知道,圣恩浩,昨儿夜里万岁给咱们二爷赐了名字,他们忙着接旨才闹到那么晚。”她哦一声。不提这茬都浑忘了,晖哥儿今年七岁,也该取个学名了。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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