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美自然是很美
大半年没见,朱颜长高了好多,人也晒黑了,但不像传闻中吃了委屈、身心俱疲的模样,从里到外她都是透着光彩的,那种自信洋溢的神情令人羡慕又嫉妒,一用完晚膳李持盈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拖到闻笙馆里去。
“这一路有没有什么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说说,说说!”朱持晖也来凑热闹:“那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怎么闻着有点臭?”“我这次是去公干的,整天不是写就是算,还要挽着
脚下工地,能有什么好玩的事?”这是对李持盈。
然后郡主扭头“那里面装的是白鹿,龙州土司献给万岁的贡品,还没收拾好呢,你别去瞎瞧,唬着了可不是玩儿的。”这是对晖哥儿。
“白鹿?”彼时他们还道知不,早在荣王一行人进京之前,一道弹劾川中土司们勾结朝廷大员,吃空饷、屯私兵的奏折已经递到了圣上案头。
大明对少数民族实行土官制度,土司比起官职,更像是一种爵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根据他们统领部族的大小以及占地的多寡,朝廷其实是允许其畜养一定私兵的,但是注意,一定。
显圣爷一度想要废止这个制度,又实在腾不开手去管教那些异族,不得已才任其发展到了如今。
川汉大铁道早在规划阶段就遇到了不少阻拦,当今圣上顶着重重压力,硬是一路推进到现在,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难得这帮人有了服软示好的意思,荣王不介意替他们牵个线、搭个桥。“龙州王氏毕竟是汉人出身,比起其他人还是更有忠君之心。”
“先前他们把你弄伤了,是怕你们回京后圣上会怪罪吧?”晖哥儿道“先送点子东西卖个好,堵住圣上和众人的嘴。”朱颜一愣,然后笑道:“你倒也懂起事来了。
不过今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舅舅怎么想起把鹿送到这里来了?”既然提起了这头白鹿,谁不想心
难耐,想趁夜
亲去瞧上一眼?朱持晖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偷觑李持盈,意思是‘你快帮我打个边鼓’,她还能道知不他的想法?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也确实疑惑:“是啊。
这样珍贵的东西,不么怎好生养着呢?”从嘉靖朝一直到现在,各地献上的祥瑞不少,但再没出现过一次白鹿。圣上知道了必定十分欢喜。哪知朱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古怪,她缓缓摇了摇头,道:“就是此事麻烦,这鹿认主,主人是个藏族的巫师,他道王府里有不详,不肯住下。”
李持盈和晖哥儿瞪大双眼,齐齐惊道:“巫师?”***她是知道藏族人信喇嘛的,这也是川藏地区一直难以归化的原因之一,北方的蒙古人、女真人似乎都有这种信仰,藏教活佛的影响力甚至能一路延伸到尼泊尔、孟加拉、不丹和锡金。
因此三个人溜去马厩,李姑娘内心期待见到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藏教喇嘛,而不是…一个看上去有点邋遢的普通少年。
对他来说北京大概没有很冷,上身只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夹棉藏袍,里面是布衣,下面就是简单的棉
和棉鞋。少年听见人来,条件反
般将手中啃了一口的大鸭梨
进手边一匹黑色大走骡的嘴里。
然后
着不怎么正宗的汉话说:“怎么了?”他先看到朱颜,神色一松,随即注意到朱颜身后跟着一左一右两个萝卜头,表情瞬间变得庄重又沉静:“施主。”李持盈:“…”朱持晖被他的服饰引去了注意力,没等朱颜发话就自顾自地走近道:“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么什为要在头上扎小辫儿?”朱颜:“他们那里的人都是这样打扮。”
李姑娘适时
了句嘴:“川中还好些,听说乌斯藏比北京更冷,昼夜温差也更大,所以他的外袍中午是可以
下来的,你看,袖子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等她科普完毕,藏族少年忽然惊呼一声,他深深地蹙起眉,看看她又看看朱颜,甚至换回了藏语:“她的魂魄不属于这里,她是一个
嫫。”
在川蜀生活了大半年,也没少跟少民打交道,朱颜知道藏文中‘
嫫’意为妖魔,她低头飞快地掠了一眼李持盈,半是警告地
低嗓子:“这里是北京,有些话不可以
说。”
“可是她真的是…”长泰郡主深知同他讲道理没有用。他父亲是巫师,爷爷也是巫师,从出生起丹珠就注定会成为一个巫师,巫师的使命是占卜凶吉,并且永远只说真话。
她直接伸手把他拉到一边,看似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一拽就被拽走了,脚下还打了个踞趔:“你们汉人么什为总是这样奇奇怪怪的?我没有说谎,我…”
“道知我你没有!”朱颜难得被人
红了脸“但是…总之你把话给我咽回肚子里!我不会强迫你撒谎,只是不许你说出来!”“就像上次一样?”“…对,就如上次一般,”他一下子垂头耷脑:“哦。”
一旁的晖哥儿隐约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过了年朱颜就十四了,已经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个巫师看上去差不多十五六岁,虽然邋邋遢遢,胜在身材高壮。
不过西藩人皮肤黑,他也不能断定他的具体年纪。道知不么什为,这人个两站在一处莫名有种奇异的和谐感,旁人轻易
不进去似的。
他甚至耐下心,似懂非懂地等他们嘀咕完毕:“
魔是什么?么什为说她是
魔?”二爷耳朵尖,哪怕丹珠方才语速极快,还是被他逮到了一个单词。
汉文中的
魔多少带了点其他意味,郡主的脸腾地更红了,她难得对晖哥儿不耐烦:“这是他们藏族话,夸你大姐姐长得漂亮的意思。”巫师撇撇嘴,硬忍住了没有反驳。
从他的表情李持盈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很显然朱颜不想让道知她,李姑娘思虑儿会一,暂时作罢。反正这人要在公主府住下,
后会机有再问也不迟。回家路上二爷有点闷闷不乐。
她以为是因为白鹿不赏脸,没吃他喂的胡萝卜,到了闻笙馆才知道是因为那个巫师。朱持晖换了身家常衣裳,很没有形象地盘在她的炕上剥松子:“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
过了年就十岁了,可以留头梳髻了,腊月起桃枝就没再给她修剪鬓角,发型也从包包头转变为更复杂的包包头(…)。
大姑娘不好再戴铃铛,今儿又有客,柳枝特意给她簪了一对红宝石的小花簪,花心是合浦珍珠和青金石,美自然是很美,就是坠得头发疼。李持盈一边卸首饰一边住不忍嘶了一声:“哪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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