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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二哥,别想多
 天气闷热,李持寿戴着一副又沉又笨重的枷锁,蓬头垢面地被锁在囚车里,四周是生火的炊饭兵及张瑜等四名被剥去甲胄的戴罪将领。

 算一算年纪,老三今年虚岁才十二岁,看得出来吃了很多苦,浑身瘦得不成样子,隔着几层衣料都能看见下头嶙峋凸起的骨骼。

 朱持晖眼圈倏地红了,母亲从前很是偏宠这个弟弟,吃穿用度都能与他比肩,倘或见到寿哥儿如今的模样,不知该多么心疼。眼见天要黑了,李拔轻声请示:“陈若文还在车上没有面,殿下,咱们是再等等还是?”

 神机营满员一百五十人,装备良、人强马壮,不论在哪儿过夜都有足量的哨兵轮值岗,等不等的其实意义不大。

 朱持晖此番通只带了四十把火铳,二百亲随中一半都是农户家丁,若是正面火,伤亡必定惨重。殿下沉片刻,咬牙道:“等至夜半,先解开张瑜的绳索。”

 八月二十九,神机营哗变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一说是陈若文与张瑜争功,两人就此结了梁子,怕回京后太后问罪,张营长干脆先下手为强,宰了陈若文落草为寇。

 一说张瑜本就对朝廷颇为不满,一向看不惯那起子阉人佞幸,因酒后对九千岁出言不逊被陈若文赏了二十个嘴巴,一怒之下竖起反旗。

 当然,最广为传的一种说法还是夜升红,凤鸣洛,真凤孙现身劫走了俘虏,张瑜见状大喊‘此天子也’,追随而去。

 “呸!”函谷新关以北的某处荒山里,张营长一壁给自己包扎伤口一壁恶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凤鸣个卵子凤鸣!”朱持晖就当没听见,他的情况不比他好多少,仓惶撤走时头皮教弹片刮了一道,现在左半张脸血如注,瞧这十分吓人。

 偏偏他们神机营的医务兵很不买他这个凤孙的账,药品食物都先紧着自己人,周围全部处理过一圈才不情不愿的过来给他看伤,晖哥儿也不恼,只道:“头一次用鸟铳,没什么经验。”

 李持寿失血过多,用了点饭菜正昏睡着。“滚滚滚,”斥退试图帮忙的亲卫,张老二重新穿戴好甲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我不管你打的什么注意,总之我不会做反贼。”

 ***他们甫一出现便直奔自己而来,教那太监误以为是他的同前来劫人,大惊之下将他打作贼子,要就地格杀,不得已张瑜只得出手结果了他…这一刀下去。

 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好歹在官场打了十几年滚,此等把戏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不论这个凤孙是真是假,他对他生不出多少好感。“将军自便即可。”朱持晖上过药粉,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你伤我胞弟,我你落草,咱们也算是两清了。”

 这次围剿襄城,神机营打头,京畿大营阵,花了好些日子才把李持寿出城外,他亲手打断了他的两肋骨,一句‘伤我胞弟’算不得言过其实。堂堂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固有以大欺小之嫌,然军令难违,他也无可奈何。

 “妈的…”托了陈若文爱摆排场的福,大军距此地仍有一段距离,张营长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实在堵得慌,耷拉着眼皮不肯再说话。过了没‮儿会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过来与朱持晖道:“殿下,三爷醒了。”

 拢共五辆大车,装的都是子弹辎重,临时腾出一辆来给伤员安枕休息,舒适度什么的自是不必指望。

 二爷一上车便听老三倒了一口冷气,哪怕躺在褥子里,依旧满头满面的冷汗,不知是伤口作痛还是心里委屈,他听到他断续着连问了两遍:“是二哥吗?”朱持晖鼻子,拿衣袖将他额上的汗珠仔细擦干净:“是我。”

 李持寿吃力地弹开眼睛,短短一眨眼的功夫,眼角滑下两行的泪痕:“二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娘就不会死了。”

 当华仙公主将他托付给城门卫的卫指挥使,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爹的儿子,华仙少时与这位卫指挥使有过几面之缘,婚后曾将他招为入幕之宾。

 直到幼子出生才渐渐断了联系。城门卫不受五城兵马司统辖,唯一的职责就是戍守中,换句话说他是绝对中立的,如果有人胆敢攻打紫城,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名份参战自保。

 朱未希一生没求过什么人,那竟不惜放下身段苦苦哀求道:“几而已,随便找个地方,给他些茶饭就行。”怡王府、公主府的所有力量都被调度起来。

 他们必须确保万一事败,朱持晖能够安全离京,是以哪怕再偏心幼子,公主也分不出余力安顿持寿,他姓李,不姓朱,他不够重要。

 每每想起这件事李持寿总是无比痛恨自己当时的不懂事,‮么什为‬不肯乖乖听娘的话,‮么什为‬要耍脾气,‮么什为‬不叫她快走?

 “如果不是因为我耽搁了时间,娘和爹就不会被端王的人抓住…”他还是称呼李沅为爹,晖哥儿心里一:“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出的城?”小哥儿的一双眼睛定定看着他:“公主府那条街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娘教人割下了头。

 后来表姐也死了,卫指挥使说事情已经过去,我再留在京城也只会空惹伤心,想法子将我送出了北京…”

 一没有钱,二不认识路,离开京畿他就被拐子一子打晕,辗转卖去了许多地方,到达襄时李持寿早已经被打没了脾气,冷不丁听见买主议论藩王造反的事,脑子一热,口道:“我要见知府,我是凤孙!我是华仙公主的长子!”

 怎料襄早已经被一伙山贼控制住,他们虽没见过凤孙,也知道年纪对不上,为首的贼头见他确实着一口京城口音,行止谈吐皆不凡,令他戴着面具出来招揽人心。李持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们并非罪大恶极的坏人。

 他们答应我,等打进北京,要杀了皇帝和太后为爹娘报仇。”“好了,”那伙人的下场根本不用猜,朝廷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蝼蚁,其中唯一有价值的便是‘凤孙’,朱持晖不他再劳神“你先休息,天亮了咱们一道回山东去。”

 “二哥,”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派人给李家递信,李持寿深知自己对李氏而言是个污点,闻言不由急了“二哥,我…”

 “别想‮多么那‬,有哥哥在,你只管养伤要紧。”天亮后能见度变高,极目远眺时能看见不远处村落飘出的袅袅的炊烟,张瑜磨磨蹭蹭不肯先行离去,心里等着凤孙开口挽留。朱持晖并非不想将此人和神机营收为己用,一来刚与寿哥儿重逢,神思难宁。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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