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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到九月二十曰
 好在他天生一副白鹤仙人的孤洁面孔,又因为憔悴平添了两分病态,客船上的厨娘厨妇们被起母爱(…),平时总是尽量多照顾他一些。

 同行的几位青龙宗元老最先发现端倪,不动声地常常邀他一道吃饭,连李持盈也被拉去,美其名曰‘大家一起才热闹’。对此只有李泽小朋友意见最大,也许是因为这次白休怨没有一起,他‮人个一‬寂寞无聊,找不着人玩耍。

 又也许是因为漂在船上吃不着新鲜蔬果,所以心情不好,总之臭小子对严璋十分的不假辞,宁肯捧着小碗吃咸鱼粥也不乐意搭理他。

 严璋看他的心情就复杂许多,一开始他也以为这是李持盈的儿子,后来发现不对…他生着一头小卷,这还能用有些人天生发质卷曲解释过去,瞳孔的颜色就没那么容易瞒天过海了,李泽的眼瞳颜色比一般人浅,不是浅一点。

 是浅很多,光下甚至泛着点蓝。一路上严君都想找机会问她这究竟是谁的孩子,奈何死丫头滑不溜手,硬是没给他找着机会。九月初三,客船在安庆府靠岸补给,他终于抓到她,着嗓子问说:“那孩子是先怡王的骨血?”

 ***严璋的眼中同时闪烁着兴奋和挣扎,虽说年纪不大,他也算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政客该有的大胆和谨慎他都有。怪不得明知朱持晖在北方称了王也不为所动。

 原来手上握着先怡王的独子…不等答复脑子便快速转开,有这么一张王牌在手,要怎么借机翻身呢?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李九自然能猜到他在兴奋什么,船靠岸后小哥儿嚷嚷着要下去玩。

 此时正在不远处晃着脚吃馄饨,生怕孩子听见这边的动静,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什么怡王骨血?那是我和我的洋人相好生的!”

 严璋一噎,本来只有五分怀疑,这下立刻升至七分…相好不相好的,‮道知她‬自己在‮么什说‬吗?!一句话闹得耳子通红,半晌,他掰开她的手:“…那你相好不少。”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过了约一盏茶时间,李持盈试探着开口:“那传闻是真的?”真定当真钦定了朱颜为继承人?事发时她在城郊,半点京里的消息都打探不到。

 太后端王都死了,已经没什么撒谎的必要,严君避开她的眼神,轻如羽般嗯了一声。客船要到下午四时才起航,中间有大把时间吃喝休整,李泽灌下一小碗菜馄饨,抬头看到妈妈在和那个讨厌的男的说话。

 顿时糖梅子也不吃了,新认识的小伙伴也不管了,气势汹汹地扔了随手捡的树子跑过去:“妈妈!妈妈!我要!”

 ‮道知不‬是不是前段时间累着了,近几李持盈总是瞌睡虫上身似的睡不够,说不了几句话就哈欠连连。这厢李泽连跌带跑地奔过去。

 那厢她给他把完才发觉不对劲,趁人都不在船上,李姑娘柔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他不肯让妈妈帮忙系带,背对着她鼓捣半天才闷闷地说:“我不要那个人做我爹。”她愣了一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个人?”

 怎么又扯到他爹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李泽回头看她一眼:“就是那个个头长长的,脸蛋白白的,还总是找你说话的人。”

 顾不上纠正个子只能说高,不能说长,李九哦了一声,瞬间了然他说的是谁。小时候他的眼睛没有这么明显,越长大瞳仁的颜色就越浅,自从来到南京,再没有人将他误认作玉倌的儿子。润哥儿一直很聪明,她不意外他能懵懵懂懂地明白自己并非她和白休怨所生。

 但没料到他居然是这么理解他们三个的关系的…“现在的爹就很好了,他没有爹好看,也没有爹有力气!”越说越理直气壮,越说越难过委屈,李泽一把抱住她的,哽咽道:“不要他!不要他!妈妈…”

 李持盈哭笑不得地拍着他的小脑袋,一面轻声哄着:“乖乖哦…不哭不哭…”学说话时她试着纠正过,不是‘妈妈’,是‘姨姨’,来回几次都收效甚微,倘或叫妈妈时她不应,臭小子立刻就恼了,久而久之她只好随着他去。

 这个年纪的小儿最是依恋母亲,人人都有妈妈,独他没有,明白过来该多么难过伤心?玉倌说他两三岁时也管白鱼叫过母亲,长大了就好了,她也便暂时下了鸠占鹊巢的罪恶感。

 她把他从没断的小娃娃一路养到这么大,朱颜如果在天上听见了,应该也会原谅她的吧?“不要他,我们不要他,不哭了哦。”

 费了半天劲才把李泽哄好,李持盈试着和他解释严璋是她的表哥,两人的关系纯洁得不能更纯洁,话至中途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点明自己并非润哥儿的生身之母,对上孩子又红又肿的两只金鱼眼,到底还是含糊其辞道:“所以他也是你的长辈哦…下次见到他润哥儿要和他打招呼好不好?

 我们润哥儿最懂道理最乖了,是不是?”在‘和讨厌的人打招呼’以及‘最懂事最乖’之间犹豫了好几秒,李泽噎着点点头:“嗯。”她摸摸他的脸,如果说因为朱颜继位的传言内心曾兴起过一点点要推他上位的念头,现在她只想努力把他藏好,藏得深深的。

 如北魏孝文帝元宏,清朝顺治、康熙二帝那样幼龄登基还做出一番事业的毕竟是少数,更多尚未知事就被送上御座的帝王都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远的不说,伪帝朱珪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她不想拿他的命去赌那个万一,哪怕他将来怨她恨她,她也不认为现在是出头的好时机。九月初七,开封的惠王自立为帝,年号惠永,特封朱珪为‘逍遥公主’,赐金缕衣一领,玉如意一对,面君可不跪。不出三功夫,以妇女无故失踪为借口,小秦王亲自率军西进,五克两城,秦、惠之争就此拉开帷幕。

 ***明眼人都能‮来出看‬朱持晖打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主意,小秦王花了五个月时间巡视、整编各大卫所与军营,到九月为止灵山、威海、安东三卫都已经重新整顿完毕,神机营亦扩编为火器一营、二营和三营,其中三营的不少参将、游击、把总都是秦王殿下连同张瑜从新武备学校亲自挑选出来。

 初出茅庐的学生总是锐意进取,然而古人言‘绝知此事要躬行’,他不可能一开始就令他们身居高位,能不能用、要怎么用得打过几场硬仗才能见分晓。

 惠王的封地内不设卫所,整个河南拢共只有一个洛大营,因此对面多是募兵。今夏长江、黄河都显出洪涝之势,农民组成的军队难免军心涣散,到九月二十,秦王军直彰德,剑指开封。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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