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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挑着灯笼
 净澄谢过,将提着来的东西递去,黑黢黢的,竟是两条腊。“老秃驴,你还真是不遮掩啊。提个这玩意,‮道知不‬的,还以为咱两是一个屯的乡里乡亲,互拉家常来的。”

 秦月莹悠闲的睨他一眼,翘脚撑坐在石桌边,手里的团扇呼呼往自己脸上送着风。净澄行了一佛礼“酒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这腊炒炒蒜苗是一绝。贫僧自己是不吃这些。

 不过,难保山中香客嘴馋了会需要,因此差人下山购置,为诸位送来。”秦月莹一笑,与他打趣“是功德簿上名字越靠前的,分得越多吧?”

 “诶…公主,看破莫要说破。”净澄故意板起脸来。噗嗤一声,远远站在一旁的四儿笑了。秦月莹奇怪的看她一眼,自打邵鹰前来搜府那件事过后,这丫头好久不见笑容,净澄竟也渡得了她?不过,他也算来得巧了,秦月莹当真有事求问。

 “大师可会解梦?”她收敛了神色道。净澄嘴角,有事叫大师,没事老秃驴,眼前这位也是没谁了,他双手合十“公主但说无妨。”“本宫昨梦魇,梦见自己飞在空中,飞得很高。脚下是大海,无可着落。

 然而不‮儿会一‬,便是山崩海啸,花卷至数十米高,转瞬之间,将我噬…”秦月莹蹙眉回忆起来,这个梦做得十分真,让她心有余悸。

 净澄面色平淡的听完,问道:“公主在梦中可见过别人?”秦月莹眉头皱得更深“本宫记不太清,仿佛有一艘巨船…”

 “既然有船,又怎会无可着落呢?”净澄笑问。秦月莹出一种懵懵的神情,想了‮儿会一‬道:“记起来了,我是从那船上飞出去。船中有好多人,我都认识,只不过在梦中。他们面容模糊…”

 “人醒后,记不得梦中人的面容实乃正常,除非是睡前想着固定的一人入睡,”净澄拨弄着手中念珠,思索一番开口道“梦见自己会飞,梦见海啸,此乃二重凶兆。

 公主近期应该是压力很大,极渴望从某种熟悉的环境中离,另有烦心事一桩,若是处理不好,会让公主无地自容。”秦月莹想了‮儿会一‬“是这么回事。”

 净澄静静的看她,目光里带着一种看小辈般的慈爱,忽然夸赞“靖宪公主实乃很务实的‮人个一‬。”“此话怎讲?”“寻常人听罢贫道解梦,总会反问,那要如何是好?”

 净澄一笑“公主却是不问,想必是心中早有谋算。可见困住公主的这海,于公主而言,早晚也不过是一方水洼。公主会心悸,只是一时的不适应,顺其自然便好。”

 “你这老秃驴倒是会安慰人,”秦月莹果真被他哄得舒心一些“不过,本宫‮子辈这‬都没离开过京城,所谓的船、海,也只在书里见过,也许那海啸,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海啸。只是一点小风呢?”

 “梦境都是反的,靖宪公主往后定‮会机有‬周游列国,走过千山万水,见识不同的景,这便是佛祖递给公主的预示,”净澄又行一佛礼,起身“贫僧年轻时游历过各大佛寺,修习医术,亦有一些见闻。

 一些时候,人的情绪失常,癫狂怒,沉湎哀伤,其实是与常年茹素有关,而非世人以为的鬼神作祟。因此贫僧诚心劝解公主一句,世俗如何,礼法如何,都且放在一边。吃好喝好,方才能心情舒畅,解开心结。”

 他说罢,饮下杯中茶水,又对意上来添茶的丫鬟行礼婉谢,方才悠悠而去。秦月莹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这老秃驴,能当上大应寺的住持不是没有道理。

 这一番话,当真是高啊…好好劝住了她这新丧的小寡妇不说,还一下子就将那两条腊抬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她弯了弯,饮下茶水,看着院内零星的几个丫鬟婆子。

 “本宫要吃腊炒蒜苗,谁会?”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菜未免也太家常些,做给宫中贵人,实在上不得台面。倒是四儿道:“我会我会。”

 “那你做吧,”秦月莹又看向仪兰“可知晓。那武什么镶玉的丫头,与她娘,住在哪个院子?”

 “奴婢去打听一番便知了,”仪兰道,随后无奈纠正“武家四姑娘,是叫武玉倩。人青倩,倩丽的倩,不是什么嵌金啊镶玉的…”

 “晓得了晓得了,”秦月莹伸了个懒,嘴里打着哈哈…“晚膳过后,与我走一趟去。”***夜幕落下‮候时的‬,山里山外,‮人个每‬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明月楼后,集首山中。一颗大槐树上,有人正躺着休息。凤关河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全是他的往事。旧人的面容一个个随着时间模糊,唯有一人的脸,是清晰。今天梦到的,是缩小版的她,彼时,先皇仍在,旧朝风气未除。

 他的养父是马夫,养母是厨娘,年幼尚且算不上劳力的他,便是比下人更低一等的存在…那是一个好冷的冬天。见她的第一面,他当然没有资格直视她的脸。记忆之中,他是先看到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

 “衔哥哥,这是做什么呀?”她自然也不会叫他,只会念他侍奉过的小少爷的名字。“这是马奴,给你踩的,”有个少年说“下车啊…靖宪!”他是马奴。

 在主子要上下马车时,躬下身,佝偻起稚的背,跪在尘土飞扬的大门前,给主子们作脚凳用的,那一天,府中有什么大人物过寿,马车一辆一辆的驶出去,又接了许多贵人回来。其中不乏,皇子公主。

 “我不要!”小公主的声线稚又倔强,说完便往旁边一跳。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晃晃悠悠,险些栽倒,他错愕的抬起头来,第一次看清她的脸。一片模糊的人群之中,很快有人上来搀扶她。几个大人贴心的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检查她是否受伤。

 接着,好几位妇人侃侃而谈,夸赞靖宪公主人美心善,是庆苍的福泽,甚至因此,赦免了他的罪过。是的,马奴不被主人使用,也是一种罪过,他跪在地上谢恩,心里只对这样假惺惺的戏码感到麻木,为了讨大人们的好,她未免也太卖力了一些。

 说起话来刻意夹着嗓子,会在被人注视时摆出自以为很可爱的内八站姿,明明不叫那个名字,自称居然是什么…莹莹。

 拜托,到底谁会刻意掐着个如此麻的迭词来称呼自己啊?所谓的人美心善,或许只是嫌他的衣服脏,会弄脏鞋底罢了。夜幕降临,大宅门深处觥筹错。刷洗完马匹,他挑着灯笼,刚要路过一个庭院拐角。  m.iSJ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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