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得紧紧抓住手中的杯子,才能控制自己不冲上去赏他两个耳光。
这男人实在太可恨了!
打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来装疯卖傻、将自己当成损友介绍来的女人——更因此,吻了她!
想到方才他那
犷而热烈的吻,她开始气息不稳。
不自觉得,视线自动移往他说话的嘴上,那隐没在青髭下的
片,微薄而形状优美,尤其笑起来的弧度…
梅翎注意到她的魂不守舍,便停下话头。
“丁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非常专心!”夜蝶赶紧将注意力转回来。见他脸上又挂着那种可恶的笑容,心里不
有气。
如果可以,她多想打他两巴掌就迅速逃走,但很可惜,她无法这么做!因为这是攸关整个公司未来的发展与方向,她不能这么冲动的。
“么什为会来找我?”他终于言归正传,不再废话说些有的没有的。
夜蝶坐直了身子,既然他终于愿意谈正事,她也不该再生气。
“我们‘珩香品’有意进军香水市场很久了,我们也希望能够一次打响香水的品牌,因此选择调香师非常重要。”
夜蝶小心地说:“我们的要求非常严格,也曾经与知名调香师合作,但总是无法达到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梅翎有意无意强调这个字,不过夜蝶却没听出来。
“是的,所以我们才会找上素有“恶魔调香师”称号的梅先生您。”夜蝶说。
“我们一致推崇您,也相信您能达到我们的要求,所以才冒昧来访。”
喔!她么什为要如此低声下气?这个家伙明明就是个混账!
可是,目前也只有这个混帐能帮她了。
这到想里,夜蝶不
颓然。
“嗯,看来你的要求果然相当‘严格’,多么那知名调香师竟都入不了你的法眼,我倒好奇,你究竟要求什么样的香?”
果然还像小时候一样难
!敝不得同业纷纷打退堂鼓,他可以懂得。
“嗯,我希望是一种喜乐的感觉,”夜蝶努力描绘自己心中理想的感觉。“在喜乐中还带着
发人类生命的跃动感,一种蓬
、朝气,让人有想要活下去的强烈力量。”
梅翎以指摩挲着下巴,他有趣地看着夜蝶,表情是莫测高深的。
“依我说,你的要求很奇特,诉求的年龄层呢?”
“全部!”夜蝶肯定地说。
“全部?”梅翎骇笑。“你野心还真不小。”
“不…”夜蝶想解释,不过看到他嘲讽的笑脸,一口话又
回肚子里。“我们的酬劳很优渥、条件也非常好,若梅先生您愿意的话,我立刻将草约送上,不知您意下如何?”
梅翎却不答,他看出窗外,眸光深邃而深沉。
隔了好儿会一,他才说:“我能知道其他人失败的原因吗?”
夜蝶笑了一笑,神情有些得意。“当然是因为对方不合我的要求。”
她挑战似的望着他,似笑非笑,像是在说:你问的不是废话吗?
梅翎一愕。这妮子果然不好搞,不过他也非池中物,怎可任她“再次”欺凌?!
既然她有心给他难题,他当然得爽快接下,否则岂不被这女人瞧扁了。
“合约不用看,酬劳我倒也不计较!”梅翎别有深意地一笑。“我只有一个条件。”
夜蝶感兴趣地倾身向前。
他答应了!
原本以为要一番说辞,才能够说动这神气的家伙,到想没他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事情接下来就简单了。
“梅先生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从进门到现在,她总算
出一丝笑容。
“丁小姐身为‘珩香品’执行总裁,应该对香味有一番研究才是。”梅翎闲闲地说。
夜蝶皱起眉头,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还是礼貌地回答:“
浅的研究,算不上什么。”
梅翎扬起一双长而墨黑的眉,
角略勾。“既然这回是由阁下来求香,那就表示,只有你的鼻子,才能断定我合格与否?”
夜蝶颔首。“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既然如此,我的条件就是你必须当我的助手,学习调香,直到我们想要的味道成功为止。”
夜蝶迅速站起来,膝上的手袋落在地上。“么什为?”
“据我所知,‘珩香品’目前还没打算那么快进入香水市场,你之所以急于找我合作,不过是为了完成你母亲的愿望!”
夜蝶的脸色变得苍白,红
渐渐失去血
。“道知你了什么?”
梅翎撇撇嘴。“不多,但也不少,像我们这种家庭,根本藏不住秘密!道知我你母亲病重,我也知道,当年她和一个调香师…”
“够了!”夜蝶失控地叫道,一股酸意直
眼眶。“别再说了。”
一年前,母亲被检查出得了不治之症,从那时候起,她便像放弃了生命似的,任自己的身躯衰败下去。
夜蝶知道,多年不快乐的婚姻,让母亲变得阴郁,甚至得病,她也清楚,母亲心里另有别人。
她并不怨母亲移情别恋,她只希望,能够达成母亲最后的心愿。
“我想再闻一次,那种快乐的香气…”
在母亲的病榻前,夜蝶听母亲轻轻叙述:“在喜乐中带着生命的跃动感,一种蓬
、朝气,像阳光般强烈而灿烂的气味。”
并不是她诸多要求,是不也蓄意否决那些所谓的“大师”,只是,她找了许多人、花了很多力气,却始终找不到母亲所盼的“香气”
或许,梅翎能够做到,他是自己惟一的希望了。
但夜蝶有些
惑。她不懂梅翎么什为要提出这种要求。
不过仔细想想,若她能够参与调香工作,就等于亲手完成母亲的愿望。光凭这一点,她就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在理智战胜情感前,她已经说出会叫自己后悔的话。
“Right!”梅翎微笑。
“既然你爽快,我也不嗦,反正‘珩香品’是你的家族企业,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去处理工作,别忘了一个月后,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才回到家里,一阵香风便扑面而来,一抹婀娜的纤细身影自楼上快速奔下。见夜蝶回来,不
发出一声欢呼。
“夜蝶,你回来啦!”
蝶兴高采烈地说。
见姐姐如此高兴,夜蝶心中顿时宽慰起来。
“样么怎?妈妈有好些了吗?”
“喔!还是一样啊!整天
迷糊糊,一直念什么阳光、香之类的。”
蝶不感兴趣地摇摇头。
“那你么什为这么开心?”
一提到这儿,
蝶的美丽双眼便瞪大了。“你记得梅翎吗?那个梅家少爷啊!当年我们推他下水那个,据说他就是名调香师C-M喔!”
听到这句话,夜蝶心口一窒,她别过头去,故意不在乎地说:“那又如何?我们家跟他们又没啥关系。”
“你胡么什说?他可是C-M呀!扬名世界的香水设计师,多么
啊!”
蝶相当陶醉。“你说,他还记不记得我们?”
“我不大清楚。”夜蝶含混其词。
“我好想见见他!”
蝶兴致
,小脸闪闪发光,来起看确实比阴沉沉的夜蝶可爱得多。
“我记得他的样子很斯文白净,不爱说话,而且拉得一手好琴,”
蝶说到这里,看着夜蝶坏坏地笑了。“但你那时却相当不留情面,很大声地批评人家呢!”
“我…我哪有?”夜蝶结巴起来。
看样子,梅翎似乎没将当年的事放在心上,道知他自己求香的目的,却仍然干脆地答应自己,看来是个不错的人。
“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蝶看妹妹满面红霞,不
大笑。“道知我,夜蝶你一向喜欢斯文型的男生。梅翎正符合你心目中白马王子的长相,你一定暗恋人家对不对?”
斯文?他那副长相,活像是奔牛节里,那些被牛追着
跑的西班牙
子,哪还有当年半点影子?
他的形容词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危险!
不过夜蝶很放心,道知她
蝶一向喜欢高大健朗的男
,像梅翎那么的沧桑不羁,一点都不合
蝶的品味。
“你说,我们邀他来家里玩好不好?”
“不要!”
夜蝶
烈地拒绝,可一开口,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
烈,不
尴尬一笑。
“呃…我是说,人家是知名大师,可能没空见我们。”
“可是我们两家是世
唉!爸爸和梅伯伯那么
,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但我想只要我开口,他应该不会拒绝。”
夜蝶叹一口气,道知不该怎么和
蝶说。
蝶年纪虽然比夜蝶大,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天真活泼;反倒是夜蝶,老气横秋,像个小大人。
同样都是二十五岁,夜蝶已经是“珩香品”执行总裁,而
蝶却成
打扮得漂漂亮亮,四处去玩。
她天生合该是享乐的千金命。
“我不和你讨论这件事了,若你真的想见他,就自己去想办法,我要去看妈妈了。”
好头痛,她一点都不希望
蝶接触那个男子。母亲的事已经够让她心烦了,她不想再多担心人个一。
夜蝶回房稍稍梳理后,便去探视母亲。
母亲房里仍旧是
阴暗暗的,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药水味萦绕四周。
夜蝶小心地走近
边,轻轻唤道:“妈,我来看你了。”
上的老妇动了一动,病魔的折腾,让她来起看比实际年龄衰老。她翻了翻眼皮,盯着眼前的女儿。
“夜蝶,”她正确无误地叫出女儿的名字。“你来啦!”
“嗯!今
有好些吗?”夜蝶抚摸母亲干枯的手。这只手,也曾经丰腴、白皙过,如今,却如此消瘦。
“就是这样了,我倒希望不会好呢!”丁夫人自暴自弃地说。“多想立刻就死掉,免得拖累别人。”“妈,请不要这样说。”夜蝶难过地将头靠在丁夫人的身上。“我需要你,
蝶也需要你,请不要轻一言放弃生命!”
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瘦手轻抚她如缎发丝。“没有人需要我了,你爸爸,还有
蝶,他们活得那么愉快,根本不需要任何人。”
“但是我,我需要啊!”夜蝶急急地说。“难道你不在乎我吗?”
“我当然在乎啊,孩子!”丁夫人声音很轻很轻。
“只是你长大了,你不再需要妈妈了。迟早有一天,你会从妈妈身边飞走,像只蝴蝶一般。”
“不不不——”夜蝶啜泣。“我不会走的,不会!”
“但是你留我何用呢?我的心已经不在这世界上,留下来徒增痛苦而已。”她的爱人已逝,她活着何用?
那阳光一般,教人炫目的男人啊!是她愿意背夫别恋、眷恋一生的男人,如今却随着尘土消逝。这世界真是苦痛!
拭去母亲脸上的泪痕,夜蝶何尝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没有爱恋过,道知不刻骨铭心的滋味,但道知她,母亲的生命,是因为那个男人而开始失落的。
他死了,所以她也不想活了,她只想带着他曾给过的芬芳一同离去;所以她苟延残
地活着,希冀能再次闻到那眷恋的气息。
因此夜蝶努力寻找,她寻遍世界知名调香师,希望对方能够调出母亲记忆中的味道,但不是味道不对,便是少了些什么。
在历经多次失望之后,她终于找上了梅翎。
而这次,她以她自己的心意,多加上了一个味道那就是,让人有活下去的力量!
多加这一个味道,让母亲想活下去!
她一直这么坚持着,她也相信,梅翎一定可以成功调配出她想要的味道。
因为,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为了在下个月顺利取到长假,成为梅翎的助手,夜蝶
以继夜地工作。
这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才一开门,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屋内传出。
“夜蝶就是这样,工作狂一个,她的嗜好是工作、兴趣是工作、而专长也是工作!”这是
蝶音声的,她总是这么快活。
不过,夜蝶相当不喜欢,她跟陌生人谈论自己的事情。
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蝶不能因为别人和她不同而嘲笑,这点非常要不得。
她正想板起脸来,阻止
蝶继续说下去,突然,熟悉而微哑嗓音自耳旁响起。
“不,我觉得令妹很好,有人生目标、生活充实,这点
难得的。”
“啊?”
蝶听他帮妹妹说话,不依地娇嗔:“阿翎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我生活空虚,没有人生目标!”
“是不也这么说,”熟悉音声的继续说下去。“很多太太小姐,都跟你一样,她们仍然过得不错,我想是个人旨趣不同吧!”
夜蝶惊愕地望着两人,不相信他们会凑在一起。
天啊!什么时候发生的?
“夜蝶回来了!”
蝶高声叫起来。“你看,我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梅翎笑而不答。
她满脸笑意地对夜蝶招招手,兴奋地说:“你猜,他是谁?”
他是谁?
只见梅翎潇洒的脸上满是嘲弄,
角微勾,看来很欠揍的模样。
他是谁?这问题问她是再对不过了。
“您哪位?”夜蝶笑得很客气很虚假。
她满意地看到梅翎眸中一闪而逝的浅怒,可是就那么一瞬间,又再次隐没。
他还来不及说话,
蝶早已笑开了。
她指着夜蝶,神情十分得意。“你真蠢,他就是梅翎啊?记得吗?拉得一手好琴的梅翎,现在是知名大师了。”
“大师说不上,略有薄名罢了。”梅翎自谦。
他瞄着夜蝶,不经意地问:“二小姐是‘珩香品’的执行总裁,果然是少年得志。”
“还说呢!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工作上,平时休假只会睡觉、看电视,真是没趣。”
蝶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俩虽然长得一样,不过个性可大不相同呢!”
夜蝶注意到,
蝶靠他靠得很近,近到
部几乎要贴上去了。他却浑然未觉,不知是装傻、还是乘机吃豆腐。
“你们慢聊,我先上楼了。”她累得眼皮快要闭上了。
拖着脚步往楼上走时,还传来
蝶吃吃而笑音声的。
“看!她像不像植物,一到晚上便垂头丧气了。”
蝶笑得非常开心。
有时候,她真不知
蝶是天真、还是无心,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字字都能伤人,然而
蝶自己却得觉不。
是她的错觉吧!
蝶怎么可能伤她呢?!她们俩毕竟是姐妹啊!
甩甩头,摔去脑中的胡思
想,夜蝶疲倦地回到房中。
在尽情的淋浴饼后,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四肢舒展地躺在
上。
可想到那个男人在楼下,夜蝶心里开始不自在。
梅翎么什为要来呢?她都已经答应他,要当他调香时的助手了,梅翎没理由来的。
若说到其他关系,老实说,那只有上一辈
而已,他们也不过十五年前见过那一次,实在谈不上
情。
难道说…他看上自己了?
夜蝶哈哈大笑起来,住不忍敲敲自己的额头,有时候作作白
梦也
好玩的,既可以娱乐自己,又可以放松心情。
道知她梅翎对自己没好感,才不可能追上门来,若真要追,目标也一定是
蝶啊!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
这到想里,心里却又浮起淡淡的悲哀。
其实…她也希望可以谈谈恋爱,
男朋友。
每次看
蝶那么快活,隔一阵子身旁便换个男朋友殷勤呵护,她都十分羡慕。
蝶长得好、个性又开朗,喜欢她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像自己,一张脸硬邦邦、神态冷淡,又不喜欢撒娇,光站出去,就不知
退多少男人。
就算梅翎想追,也会选择
蝶。
而且
蝶对梅翎似乎非常有好感,她从来就不曾在
蝶眼中,看过那么炽热的光芒。
但他不适合
蝶!
他太野、太放、太不羁了,夜蝶一眼就瞧得出,他是不会受任何人羁绊的那种男人。
她替
蝶担心。
门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剥啄声,夜蝶从
上弹来起了。
“谁?”佣人这么晚不会来打扰她。
“是我!”声音是微哑而低沉的。
夜蝶抓住凉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谨慎地问:“有什么事?”
“我要走了,来跟你说再见的。”
“喔!再见!”她心跳得好快,快得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
说完这句话后,门外便没了声音。
他走了吗?夜蝶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外面的动静。
一片安静——
他真的走了?就这样?
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夜蝶有种被人捉弄的羞愤。
这究竟算什么啊?特地上来,只为了跟她说“再见”?
那倒不如直接滚蛋,还装什么绅士礼貌啊!伪君子!
夜蝶气恼地打开门,却差点和外面的来人相撞。
“啊——”尖叫还没叫全,就被一掌堵住。
她双手扣住
上的大掌,两只眼睛陡然瞠大。
“小声点,你想吵醒所有人吗?”梅翎低声说。
夜蝶拉下他的手。“你没走?”
梅翎笑了,一看就是那该死的、
人的、危险的笑。“你不是还有话要说?”
夜蝶立刻知道自己被耍了,她握紧拳头,忿忿地说:“没!就私人立场来说,我跟你没啥好聊的。”
“我还以为你在等我。”梅翎自信地说。“看来我会错意了。”
“你是会错意了,梅、大、师。”夜蝶逐字逐字的加重语气。“我要睡觉!晚安。”
“晚安!”梅翎说完,忽然伸手托住她下巴,灵敏地在她
上落下一吻。
“你…”又被他吃豆腐了!
夜蝶全身像被点了
一样,动弹不得!但
上却清晰地残留着他特有的香气与热度。
“别这么惊讶,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晚安之吻。”见她呆怔良久不能自己,梅翎
恶地笑了。
“你似乎还意犹未尽,那么我再来一次好了。”说完,魔掌又再度伸过来。
“大**,下地狱去吧!”
夜蝶动来起了,她飞也似的钻入门后,接着将门当着他的鼻子前,重重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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