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柳炽儿听从黎清耀的安排,将绳索再套回手腕、脚踝上,还将封口的布巾也绑回去,静静的等待著。
时机很快来临,行驶的马车缓慢的停下,马车的布帘让人给掀开,刺眼的
人车内。掀开布帘的男子确认绳索都还在他们身上后,就离开去一旁的茶栈休息。
黎清耀仍旧坐在车上,他等所有人都离开马车到茶栈后,勾起食指,轻轻的在马车的木板上敲了三下。
暗号来了!柳炽儿扯开手脚的绳索,等到她弄好后,允逸也跟著弄
了自己的绳子,紧握著允逸的手掌,轻手轻脚的掀开布帘,偷偷摸摸的往外探去。
紧张的手心微微冒汗,马车停靠在某一个官道上,四处没什么人,右边就是黎清耀口中说的茶栈,而左边则是一片树林,她看见那些人全部坐在茶栈里休憩,一抹黑影挡到她的眼前——是黎清耀。
“快走,往树林里跑!”黎清耀低语。不再犹疑,柳炽儿带著允逸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就往树林里冲。
黎清耀确定他们离开后,走到茶栈一旁系马的地方,偷偷的将袖中预先藏好的巴豆洒进那些马吃的粮草中,没了马,就算他们发现,要追上是不也那么简单。
现在,只能冀望堡智天能够快点赶到了…
“砰!”紧闭的大门被猛力的撞开来。微
天光时,大批的堡家护卫及官差冲进屋内四处搜索。
“快!快!”捕头指挥著差役迅速进屋。
堡智天跟左卫、右权也到了,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大屋,堡智天的心底一凉,脚步一颠,几乎快要无法站稳身子。
“少堡主!”左卫及右权急忙扶住他。
“炽儿…”强烈的失落感与久寻不到柳炽儿的急躁感让
堡智天几近癫狂,慢了步!他们还是慢了一步。炽儿,他的炽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堡主!少堡主!”堡内的护卫发现了什么,在屋里大喊。堡智天一震,飞快冲到护卫身边,“找到了吗?”他四处看着。护卫将手中一块柔软的丝织品递给他,“少堡主,您看!”堡智天接过手,手中感受到丝滑的触感、这种织造的衣料。在北方并不常见,而且这是他命人制给炽儿的衣服!这种粉红颜色的布料他见过,就在炽儿失踪的那一天,她身上的正是这种衣料!而如今,衣服却成了破布…抓紧破布,堡智天激动的双目泛红,心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全身都像有针在扎一样的痛。堡里其他人都低首不语,炽儿小姐失踪,而这大屋里留下破损的衣物,那不就很清楚的表示——炽儿小姐她…恐怖已经让人给污辱了!
“搜!仔仔细细的给我找遍屋内每一寸地方,只要有任何发现,立刻回报。”蓦地,堡智天的神情变了,一向清澈的瞳眸什么有没都,连痛苦都没了,就只有冰冷,他这种模样让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慑,这种深沉的寒冷比外在的愤怒更令人感到战栗!左卫见状全身发寒,少堡主的心
大变,为了小姐…已经失了理智,小姐要是真死了,道知不会有多少人跟著陪葬?
“是!”不光是堡家的护卫,就连官差都害怕他所展现的气势,同时应声。
搜查从微
天光直到太阳完全显
,大伙汗
浃背、疲惫不堪,但是还是意愿不放弃任何可能的线索,直到——
其中一名搜索院落的护卫从一个大石头的隙
中找到一纸书信,连忙将信交给苦等的堡智天。“找到了!少堡主!”
堡智天伸手接过,轻颤的手指打开折叠成小四方的书信。上面仅写著几句话语,他脸色一凝,“走!”率先领著堡家的大批护卫急忙离开。
信纸随风飘落在地,一旁的官差捡起来一看——
近午时,小方盘城外官道茶栈旁树林,急救柳炽儿!
跑跑跑,除了跑,还是只能跑,柳炽儿不顾一身让树枝刮出的伤痕有多痛,就是不敢停下脚步。
允逸脚下道知不勾著了什么,摔倒在地,“啊!”
柳炽儿回身将他扶起来,“允逸!”她着急的打量允逸,幸好只是一些小擦伤,道知她这样跑,小孩子是会受不了,但是…看着四处茂盛的树林,她心跳得飞快。允逸虽小,但道知他现在的情形严重,站起身子,主动拉著柳炽儿的手想往前继续跑,但是脚踝却传来剧痛,疼得他的身子弯下。
柳炽儿赶忙
下他的鞋子,允逸的脚踝肿得十分可怕,急
着,一咬牙,她背对著允逸蹲下,“允逸!快。”他们已经逃很久了,一路上是没听到什么声响,那些人应该还没发现。
允逸也不犹疑,马上趴到她的背上。柳炽儿吃力的背著他在凹凸不平的林地里继续跑著。
汗水混著泪水落下,咬紧牙关,柳炽儿再怎么累也不愿放下背上的人,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先前已经遭受了多么那的折腾,又加上允逸的重量,大大的拖延了他们逃逸的速度,原本奔跑的速度到现在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而已。
突然,树林里传来人声跟
动声,柳坦儿跟允逸也听见了。
“莱提帕!放我下来!”允逸意愿不自己拖累了柳炽儿,他被抓回去还会机有活命,但莱提帕…
他么什说,柳炽儿听不懂,但他着急的扭动身躯想要下去的模样,她也猜得出来,用力的摇头,“不要!”
紧抓住他晃动的腿双,不远处杂草丛生,还有个小
,她目测应该足够让她跟允逸躲在里面。
这么一想,她迈开脚步走往那个地方,两人缩在一起躲进去
里,将杂草拨到两人身上,希望这样可以骗过那些人。
两人连
气都不敢,紧缩抱在一起,听著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心跳愈来愈急促,心里一直大喊著不要过来。一群人的脚步声靠近了他们藏身的地方,她听见那些人音声的——
“四处找找!”
“是!”杂草丛被拨弄著发出沙沙声响,柳炽儿吓得几乎就要尖叫出声,害怕的泪水不停落下,提心吊胆的等著。幸好脚步声来来去去,但都没走到他们藏匿的小
旁,脚步声渐渐远去,柳炽儿这才微微松口气,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打算等他们再走远一点才起身,这时,远方走远的人群里传来声音——
“少堡主,还是找不到小姐的踪影。”柳炽儿一顿,掀开覆在身上的杂草,站起来大叫——
“智…天…”泪水盈眶,她了见看那熟悉的背影。
领著所有人马赶出城的堡智天看见信上的提示,也不管是不是陷阱,决定赌上一赌,抄小路快马赶到信上所说的树林里。
只是找了许久,还是没看见任何踪影,正当他觉得上当时,身后突然传来柳炽儿的叫声。
他一转身,双目一红,他看见
思夜想到心痛的女人,立刻无法克制的冲上去紧抱住那轻颤的娇躯,“炽儿!”他紧缩的心终于得到放松的空间。
“小姐!”一群护卫都围靠过来,不忍的偏过头去。
小姐虽然外头穿著一件宽大的男子衣衫,但是没系紧的衣衫隐约可见里头她原本的衣物已经破损不堪,原本娇美的脸蛋上也印满了青紫的瘀痕,让人见了气愤又心痛!
那些人居然敢打小姐这么娇滴滴的弱女子!混蛋!这是所有人的心声,同时也是堡智天心里所想的。
“智天!智天!呜…”柳炽儿埋在他的
怀痛哭失声,这几天所受的委屈、折磨,全都尽情哭丁出来。
“炽儿。”紧紧抱住怀中人,堡智天的眼角微
,
轻启,想说些什么,却又激动得半句也说不出来。
好儿会一,柳炽儿微微推开他,泪珠滑出眼眶,哽咽的道:“智天,你快去救人。”既然他已经来了,就代表她
险了,现在该是救另人个一候时的。道知她现下那些叛贼应该已经发现她跟允逸离开的事情,她怕黎清耀会被迁怒杀掉!
堡智天藏起看见她伤痕累累时的愤怒,“谁?”他想应该就是那个留下纸条,帮助炽儿逃离的人,只是她接下来说出的人名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黎清耀。”举起手,她指向来时的方向,“是他帮助我们离开的,那些人还在茶栈,是弓月城的叛贼跟黎光。”说到黎光的名字,她还是住不忍轻颤。黎光只顾著收取金银财宝,看到她受折磨时,还在一旁落井下石。
“你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去吧!”堡智天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她已经受够了,他不想让她再过去看到那些不好的场面。
柳炽儿点头,依靠在他的怀里,“我们…回家了。”偏头看着正让紫花抱出小
的允逸,她的泪水始终没有停止。
“是的,回家…”紧握住她的肩膀,堡智天任她发
,只是在转身候时的,抛了一个冷冷的眼神给左卫。杀光他们!左卫了解地轻颔首,领著许多护卫往柳炽儿指的方向快速冲去,不用少堡主吩咐,他们这些兄弟早就握紧
间的剑,等著去为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咿呀——”房门让人轻缓推开,月光洒落满地,顽长的身影缓步踏人房内。
堡智天慢慢靠近躺在
上的柳炽儿,桌上烛火未熄,烛光下,她脸上的瘀紫还是那么的吓人。
来到
旁坐下,他伸手轻触她的面容,感到心痛难当,他视若珍宝的女子居然被这样对待,他得不恨将那些人全部碎尸万段。他的轻触让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柳炽儿吓得睁开眼,一瞧见
旁的黑影,惊恐的弹坐起身,立即往
铺里缩进去。
“是我。”堡智天连忙出声。道知他自从救她回来后,炽儿一直会在深夜作噩梦,刚开始,就连他伸手触碰到她,她都会吓得全身发抖,原因就是因为那几天所受到惊吓过大,所幸在大夫开出的物药治疗下,她梦魇的症状已经慢慢减轻了。
听到他音声的,柳炽儿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紧绷的身子才慢慢放松,“智天。”笑着低唤一声,随即吃痛的闭上嘴,脸上的伤让她连说话都很吃力。
见状,堡智天咬牙无语,“起不对。”是不要他没发现堡里出了叛徒,她也不用吃这些苦头,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柳炽儿看见他眼底深深的自责,“我没事,事情处理得怎样?”她用很轻音声的说著。那天被救回来后,她就病了一场,躺在
上好几天不得动弹,身上许多伤口都已经被处理好了,幸好都是一些小蔽伤,并不会留下疤痕。
等到她醒来,她就将事情发生的一切经过告诉了堡智天。
而她最挂念的还是那天私自放走她跟允逸的黎清耀,她一直希望他会没事。
“已经都处理好了,我已经让人带黎清耀回堡里养伤,黎光…死了!”那天官差也随后赶上,两方人马在茶栈打起来,黎光逃跑时脚下打滑,从官道上摔去出了,活生生从半山
上摔下去,当场摔死。
而左卫赶到时,私自放走柳炽儿的黎清耀已经被毒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那些叛贼正要痛下杀手,左卫及时赶到救走了人。
这时候,弓月城主接到消息也赶来支援,大批人马到场,那群叛贼四处逃窜,只是一个个都被抓了,要下就是死了。
看在黎清耀舍命救了柳炽儿的分上,堡智天吩咐要人好好照顾他;而黎光,他也让人将黎光安葬入上,没有让他暴尸荒野。
堡智天缓慢的跟她说清楚所有事情,语毕,静静的看着她。
“嗯,这样也好。”柳炽儿叹口气,荣华富贵可以改变人心,想想黎光,为了钱,居然连黎清耀这个唯一儿子的性命也不顾,若是他还活在世上,也只会带给黎清耀痛苦而已,所以他走了也好。
“其实你早知道是黎光派人来刺杀你的吧?”经历过这些事情,她想了很多,得觉总精明的堡智天应该早就知道了。
堡智天点头,“道知我,原本我也想要追究,但…看在他让我认识了你的分上,我才饶过他,只是到想没他早就将人手安
到堡里。”陈嫂已经在行馆工作了二十年,就连行馆的总管有没都想到陈嫂居然会是内
!
“这是你的。”堡智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怀甲掏出个东西递给她。
柳炽儿神色复杂的接过手,这是第三枚暗器,也是最后一个,她从没想过,因为一个小小的东西,竟会将这么多事情带人她的生命里。
“这是从黎光身上拿到的。”堡智天道,黎光将暗器藏在怀里,可能是想将这个东西视为最后的保命符,幸而他先一步失足跌死了,不然又有人要受难。
“允逸明天要离开了?”
下鞋袜,堡智天上
抱住她,不带任何
念的啄吻一口她的
,“是啊!杯月城主已经离开太久了,而且城主夫人也急著要看允逸。”他很感谢允逸的牺牲,是不要他帮忙炽儿免于被玷辱,炽儿现在绝对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为此,他承诺
后只要允逸有难,堡家堡一定会出手相助,不论允逸在哪,只要他持著堡家堡的令牌前来求援,堡家堡就算赴汤蹈火,也会万死不辞!
“你有帮我好好的谢谢允逸吗?”一手捧著脸蛋,她很想明天去送允逸,但是怕这张脸吓坏了他,今天早上,紫花来帮她梳头时,就看得两眼发直,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堡菱羽知道是因为她多嘴的关系,才会害她陷入危险,也从堡家堡匆匆赶来,直对她说抱歉,在看到她的脸时还哭了哩!
“伤口疼?”她的举动让堡智天误以为她脸上的伤疼。
“不是,你别担心。”拍拍他的手臂,道知她他一直在怪自已,每当她疼痛时,他的眉就紧皱著,像是他比她还疼。
“我是在想,明天要不要去送允逸,我怕他会被我吓坏了。”其实连她自己照镜子时都有点吓到,白
的肌肤上嵌著非常清楚的紫红瘀血,两颊肿得她的脸都有些变形了,还好她的牙齿没被打掉,不然她就成了无“齿”之徒了。
“在脸上覆一面丝巾遮住就好。”每当看到她身上的大小伤口,堡智天就很庆幸,庆幸当初一念之仁,只是教训了黎清耀一次.没让人砍了他的两只手,不然黎清耀绝对不可能会出手相助。
黎清耀好像经过这些事情后,也算是大彻大悟了,听闻到黎光的死讯,并没有多激动,只是无语的看着窗外。
“嗯。”柳炽儿累了,枕在他的臂弯中,小心不弄到身上的伤,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息后,闭上眼渐渐的沉入梦乡——
堡智天就这样抱著她,怕弄痛了她,也不去变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搂紧她,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天际由暗转明,一夜无眠。
风飘飘、旗帜高扬,大队人马齐聚在堡家行馆大门口整装待发。柳炽儿脸上覆著薄纱,一双小手舍不得放开允逸的手。”允逸,以后会机有一定还要再来。”眼儿发红,这个陪伴她许久的小人儿终于要离开她了。
允逸稚气漂亮的额际多了一道伤口,这张绝美的脸蛋算是毁了,但弓月城主却觉得很高兴,至少不用再担心儿子的脸蛋会引来一些
胚,“莱提帕,我以后一定还会再来。”
弓月城主听到儿子喊她莱提帕时,微微怔丁一下,随后一笑,“少堡主,我们告辞了,少夫人,弓月城永远
你。”
他说的是汉语,所以柳炽儿当然听得懂,依依不舍的松开手,“请帮我转告允逸,请他好好学习汉语,我会写信给他。”
她现在知道允逸所说的原来是弓月城的方言,也就是高车话,而他们虽然也是大唐人士,但因为允逸从小就住在弓月城里,所以不会说汉语,才会造成两人语言上不能沟通。
弓月城主低头道:“逸儿,你的莱提帕说她会写信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学习汉文。”允逸笑着点头,“塔当,请帮我告诉莱提帕。定一我会的。”这段日子,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一行人彼此告辞,弓月城主翻身上马,一手伸向允逸,允逸将手搭上父亲的手臂,城主使劲一拉,就将他拉到身前。
“莱提帕,萨拉穆哩孔!”允逸道,向她挥动手臂。
哽咽著看着他,“允逸,再见。”柳炽儿还是住不忍掉泪了,萨拉穆哩孔应该是什么道别的话语吧!一旁站著的堡智天紧紧抱著她,“城主,请多保重。”弓月城主笑着颔首,“再见了,我的朋友。”转头对身后的下属挥手,大队人马开始移动离开。
“城主!”柳炽儿突然高喊一声。弓月城主勒马停住,“少夫人?”柳炽儿走到马儿身边,“你可以告诉我莱提帕是什么意思吗?允逸从开始就一直用这个称呼我。”她差点忘记了这个问题。
弓月城主温和一笑,
允逸的发顶,“莱提帕是高车话,意思是——温柔。”儿子很少这么叫人,就连他的阿娜,儿子也不曾这么叫过,所以方才听到时才愣了一下。
“温柔。”柳炽儿一手放在
前,薄纱下的
角高高扬起,就算扯疼了脸,她还是开心的笑着。
“莱提帕,萨拉穆哩孔。”不再停留,弓月城主轻踢马腹,健壮的马儿迈步快速离去。柳炽儿目送著他们的队伍离开,直到街角都看不见他们了还是不愿离开。
久久之后,堡智天才上前勾住她的
,“莱提帕,他们都走了。”他笑称。靠在他的身上,柳炽儿收回遥望的目光,“嗯,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可以去投靠允逸了。”她试著用笑语驱散心底的伥然。
堡智天知道她,“你敢!子辈这我是不会让你再会机有离开我了。”不只是子辈这,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如此。
轻笑一声,柳炽儿的神情有些羞赧,“我总是…要回到成都吧?”傻瓜,她不先回到成都,怎么嫁过来?
堡智天笑拥她人怀,“是啊!这一切终于过去了,该换我们往成都出发了。”两人相依相偎的走进门里。
“道知你萨拉穆哩孔是什么意思吗?”他学过这句。
“什么意思?”她问道。
“意思是祝你平安、幸福。”
“幸福…”笑声响起,“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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