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是比任何介绍信都有力的推荐,这真是悲哀的真理。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在学校或者在社会上,所得到的帮助通常都比较多;而且他们也常常占优势,能获得大众的青睐…
这些“真理”还真的一一印证在Sara住院的这段期间;她什么也没做,却即刻获得众人殷切的关心和爱护。同室的病人家属纷纷送吃的、送喝的给她;那些来为她伤口换药的小Intern们在她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面红耳赤的;就连那些忙碌的护士们照顾她,也都是格外地细心。这场突来的病,让她再度尝到三千宠爱集一身的温暖滋味;原来,只要她的美丽不危及任何人的权益,其实是大受
的。她己渐渐忘记前面那段“因美丽而招致嫉妒和亵玩”的黑暗时期,笑容也愈来愈开朗了。
原本这种小手术只要住院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但不知么什为,她的伤口有微微红肿的发炎迹象,是概大在换药时不慎引起的感染吧!邓超狠狠地训斥了那批小Intern们,决定亲自来帮她换药。这下子,她出院的时间又得延后了,而明伦他们只得继续轮
陪伴她,直到出院为止。但是,Sara却坚拒阿诺来陪她,理由是她既然已经排过气,开始进食了,那就不需要别人陪着过夜,阿诺也只好依她,偶尔才出现在病房里。明伦也改成每隔一两天才来陪她,只有朱友信,被他姊姊强制着一定要天天报到,幸好他也喜欢和病房的护士姊姊们厮混,就乐得天天往医院跑。这是他们鲜见的一段快乐时光。
某晚,明伦抱着一堆杂志来陪她时,正巧遇着她正和一名Intern在说话,那人一见明伦,就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那个人怎么回事?”明伦奇怪地间。
“那家伙说我长得好像他以前的女朋友,问我出院后愿意愿不当他的女朋友。”Sara轻按着伤口,笑不可抑地说:“他好害羞!是概大个很内向的人吧,说起话来支支吾吾地,急死人了!”
明伦不大高兴地说:“我看你是像不在住院,倒像在度假,满乐的嘛!”
“有什么好乐的?我才受不了那些书呆子呢!”Sara莫可奈何地笑道:
“道知你吗?我才住进来几天,就有五个实习大夫、两个住院医师要我做他们的女朋友了。好烦!”
“真的?有这么多人?”明伦不胜欣羡地说。
“嗯!包好笑的是,他们都道知不别人也在追求我,还自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呢!哈哈…他们都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只对他们人个一好,所以人个每都是一副飘飘然的模样,好好笑哦!”
明伦静静地听她诉说一切,脸上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
“明伦,你别生气,我会有分寸的啦!”Sara看出明伦的不以为然,连忙讨好地说:“我现在只对人个一有兴趣。”
“谁?”
“是你们那位——邓医师。”
“啊——”明伦吓了一跳,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你喜欢他?”
“是不也‘喜欢’啦!怎么说呢?我认为他有一股特殊的风格,那是别人都模仿不来的。我觉得很
人耶!”
“什么风格?那个怪胎也有风格?”明伦感到啼笑皆非。
“当然有!我觉得他很有气魄,不像那种畏畏缩缩、蝇营狗苟的小人样儿,而是那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守有为的君子。”
“哼!听起来倒像是某个候选人的文宣。”明伦嘴里调侃着,心里却惊讶不已——Sara和邓超?真是怎么想也法办没把他们俩联想在一起啊!
“可是,他的脾气也太暴躁了点吧!他对不如他的人总是很严厉,只有这一点最令人觉得受不了。”Sara心有不平地说着。
“怎么?他也对你凶吗?”
Sara摇头,懒洋洋地说:“才没有哩!他对我倒是很客气,只因为我是你的朋友的缘故。每次他来帮我换药,就不停地夸奖你很能干等等之类的话,他眼里哪有我的存在啊?在他的心目中,我大概只是个身分稍微特别一点的病人罢了!”
明伦一想到个性一丝不苟、视工作如天职般严肃的邓超,在美人面前依旧不为所动的专注模样,就住不忍想笑;但是却到想没自己竟会博得这位“挑剔专家”的赞美,不
感到有些儿飘飘然。
“可是,好奇怪耶?”Sara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他每次都会问到你住在我家的情形,甚至还很关心我们相处的情况,口气就像大家长似地。明伦,是不是你曾经跟他说过些什么?不然他怎么会…”
“没有啊!我怎么会…”明伦突然明白何以邓超会如此“关心”Sara,是概大对她仍不放心吧!这到想里,她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我只想赶快出院,老闷在病房里真受不了。”
明伦想了儿会一,突然正
地对她说道:“Sara,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你是否真的喜欢邓医师,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我希望你最好考虑清楚——别再惹麻烦了。”
Sara的脸色霎时大变。
“你都是这样看我的吗?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不了解我!”Sara不悦地用被子蒙着脸,气得不再理她了。
后来的两三天,明伦都处在无法言喻的“震惊”状态之下。在她心里,她希望邓超不要太轻易地陷入Sara所布下的“情网”,至少他应该先挫挫她的锐气才行。明伦意识到自己内心里那股愈来愈强烈的嫉妒——凭什么她要什么就有什么?凭什么大家要这么心甘情愿地任她摆布,受控于她的一颦一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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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伦想起尚被蒙在鼓里的阿诺,明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日子平静地过去了,只不过明伦愈来愈少去探视Sara,对她很冷淡。不晓得Sara是否也感觉到了呢?也许随着愈来愈多的不明礼物和仰慕信件,让她早就忘了病痛,乐不思蜀了吧!然而,她是不甘寂寞的,她总有办法在一成不变的日子里
出零星的火花,搅得大家惴惴不安。
某
早上,明伦提早到医院准备上班候时的,朱友信却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来找她。
“张姊!可不可以请你帮忙一下,我姊姊她——她…”
“慢慢说,别急!”明伦
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姊姊怎么了?”
朱友信面有难
地说:“她现在正在和邓医师吵架。”
“啊——”明伦吃了一惊,赶紧和他上楼去。
美娜见看一明伦,就十分紧张地向她报告:“早上医生查房候时的,那位朱小姐向邓医师抗议,不让其他的Intern看她的伤口,说是病人没有了隐私权,而同室的病人也跟着附和,把邓医师气坏了!”
朱友信连忙向美娜道歉。
“别跟我道歉!”美娜无奈地说:“看看这事要怎么解决比较重要。明伦姊,一切就看你的了。”
真是要命!明伦在心底暗暗叫苦,一个是同事,一个是朋友,处理起来可真棘手。
“吵得很严重吗?”在走廊上,明伦住不忍又问。
“有点。”美娜凝重地说。
当她们来到病房时,只见邓超和Sara隔着病
遥遥对峙着,在场的人除了另外两
的病人和家属之外,还有四、五名Intern和护理长。他们一看到明伦进来,便自动地让出一条路来让她过去,好像盼到了救星一样。
那位身材娇小的护理长对明伦说道:“Miss张,你快劝劝你的朋友,告诉她,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请她不要这么大动肝火。”
Sara不满音声的扬起来。“我没有大动肝火,我只是要求,请邓医师查房候时的不要带这么多人来,而且人个每问也不问一声就轮
上来检查,我们是病人耶,不是机器人,麻烦尊重一下我们的隐私权好吗?”
“是啊!是啊!…”在一旁的病患也跟着点头附和。
明伦注意到邓超的眼睛就要凸了出来,似乎快要气炸了,而立在他身后的Intern们也都互相观望,脸色皆变得非常难堪。
“Sara,不要再说了!”明伦趋前小声地制止她。
“么什为不说?我偏要说!”Sara宛如一匹
僵的野马失去控制般,气冲冲地说:“邓医师,您是位医术高超的好医生,所以大家都忍气
声,不敢得罪您,可是请你不要忘记,别人也是人,不是小狈。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喝斥四周的人,动不动就对人颐指气使,你大概道知不有多少人在私底下讨厌你吧!”
Sara这番
烈指责,简直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不要说是当事人杵在原地,就连刚才附和她的病患及家属们也都吓得噤若寒蝉,个个面色如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轮
扫视着她和邓超,而那些小Intern们,早就很有默契地一个接一个的偷偷溜出病房了。这时,连那位能言善道的护理长也不知所措地枯立着,猛
着双手,这是概大她服务多年来前所未见的“排场”吧!
没有人敢出声,气氛显得很凝重。
邓超的嘴角泛出一丝可怕的冷笑,并以犀利无比的噬人目光直直
向Sara,他以不失权威的声调说:“你有权利发表意见,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他话一说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离开病房。
这下子,包括明伦在内,所有的人全都怔住了。大家都料不到这僵局会在邓超的三言两语之下很快地结束了,竟都意外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朱友信忽然冲口说道:“姊!你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他说完,便气愤地夺门而出;护理长和美娜见情况不对,也跟着追去出了。
而另一位病人,大概也是惊魂未定,悄悄地回到他自己的
上。一时之间,大伙都尴尬极了。
Sara哀戚着脸,闷闷地说:“我——好像大过份了…”
“不会啦!”隔壁
的病患家属突然冒出声音来。“你讲得很对,那种大牌医生就是要这样跟他讲,不然他都永远不晓得啦!”
“就是!”有人跟着附和道。
Sara愣愣地望着明伦,而明伦则不置一词地走出病房。
才刚踏出病房,明伦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谈笑声,那是医生查房时惯常发出的声响,其中亦有邓超音声的在。看来,由Sara所引发的风波己平复了,毕竟类似这样的医护纠纷实在是司空见惯了,没有必要大惊小敝,也不需要去研究谁对谁错。但是,明伦依旧觉得很起不对邓超;她心想:在他强硬的自尊里,或许已被Sara狠狠地刮出一道伤痕了吧!她想起这阵子,邓超对她的支持和关照,不
更令她感到愧疚,她暗自决定,是该找个机会,好好当面向他致歉才是。
她才走下楼来,就看见美娜和朱友信站在楼梯间,而美娜拼命苦劝着他的模样,令来来往往的人们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但他却只是一味地把头垂得低低的,嘴
咬得死紧。
“明伦姊,你快来劝劝他吧!”美娜一见到明伦,就如获救兵般地朝她叫道。
“友信!”
“你们都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姊姊做错了,定一我会叫她去向邓医师赔罪。起不对!”话一说完,他就又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让他去吧!”明伦望着男孩的背影,对美娜叹道:“他已经习惯了收他姊姊的烂摊子,真是可怜!”
美娜忽然住不忍轻巧地笑出声来。“明伦姊,这件事也不见得全没好处哦!”
“什么意思?”
“偷偷你诉告好啦!罢才护理长还小声地跟我说,朱小姐骂得很好哩!那个‘邓大牌’早该有人给他治一治了!”美娜掩不住满脸的窃笑。“其实我们都觉得很大快人心,因为邓医师真的好过份,常常对我们颐指气使地;现在仔细一想,我们倒真的应该感谢朱小姐为我们出了一口气呢!”
美娜的这番话对明伦来说,又是个意外,真想不到邓超的人缘竟然这么差,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啊!
“明伦姊,你也不要怪朱小姐了,其实她人很不错,跟我们
合作的,又不会刁难;而且她还常买东西请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呢!所以,我想,这次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啦!你别生气!”
明伦一听,心一宽,脸上紧绷的线条也缓和多了。待她又回到门诊部上班后,脑子里都在思索该怎么“抚平”这件事,想得头都痛了;而整个下午,她有没都再看到邓超的身影,若在平时,在这种规模不大不小的私人医院里,彼此是很容易撞见的。有可能他也在回避着她吧!明伦不
惴惴不安地猜测着。
好不容易,终于下班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明伦收拾好东西,才轻轻锁上门;一转身,却看见久未谋面的凯珍正安静地坐在空
的候诊室里,当她一触及明伦的眼光,立刻不安地站来起了。
“凯珍!”
明伦感到非常意外,想不到凯珍竟然会来找她;而在这段期间所发生过的种种波折,在此时突然全幻化成不实的梦境。凯珍的眼神依然热情,还是和从前一样,唯一有所改变的,大概就是她怀孕六个月的大肚子吧!明伦百感
集,有点想扑过去靠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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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珍轻轻掠了一下头发,苦笑地回答:“嗨!明伦。”
明伦和凯珍因为久未见面,彼此想要吐
的心事太多了,于是相偕共进晚餐,边吃边聊…
“凯珍,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明伦问着。
凯珍摇头,淡淡地说:“不是,我是来做产检的,刚才经过门诊时正好看到你,才留下来等你下班。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明伦,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凯珍小心翼翼地说。
明伦笑着拍拍她的手臂,开朗地说:“我不生气了啦!凯珍,现在我只剩下你这个朋友了,如果我再生气下去,不就有没都朋友了吗?”
凯珍见明伦已释怀,不觉
出
颜,声音哑哑地说:“明伦,以后不管李致远那家伙怎样欺负你,或者辜负了你,你不要忘记——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的。”
明伦听了这番表白,十分感动地说:“就是嘛!你本来就应该站在我这边的,还用得着说吗?”两人不
又笑来起了。
笑了儿会一,凯珍突然正经地说:“对了!致远那家伙打电话给我,问你怎么都不在家,他还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
明伦一愕,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住了。
“致远说他现在在波隆那参观一所全世界最古老的大学…,他还说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家,可是都没人接,他问我,你跑到哪儿去了?”
“那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说你在医院值班喽!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可是,我劝你还是常常回家,万一哪天我不在家,让阿邦接到了他的电话,那可就糟了。”
明伦喝了一口咖啡,陷入沉思当中。
“明伦!”凯珍突然按住她的手,一脸诚恳地说:“我不会追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但是,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你别客气,尽管来找我。”凯珍苦笑道:“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没有个人商量对不对?我这人什么有没都,就是有一肚子馊主意。”
“凯珍!”明伦突然泪如泉涌,整个眼眶都盈满了泪水。凯珍的一番温言暖语,令“孤军奋战”许久的明伦犹如在独行的黑夜里遇到了伙伴,她那枯寂已久的心房,仿佛又重新充满了活力。
“别哭啊!”凯珍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背脊,口气像个母亲似地说:“咱们的‘台湾阿信’可是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哭的,也从来不会认输的哦!”
“拜托!”明伦破涕为笑,但想了想却又为自己心酸起来,眼泪便又不听使唤地拼命落下来,就像冰冻已久的寒冰,遇到暖暖的朝阳便止不住地融化了。
明伦被凯珍的诚意所感动,便毫不设防地将她近
来的所有“遭遇”和“行动”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凯珍愈听愈惊诧,几乎要失声惊叫起来!她儿会一激动,儿会一又赞叹不已,表情丰富得如同舞台剧演员。
明伦终于叙述完毕,畅快地朝后仰靠在椅背上,平静地说:“好啦!智多星,你看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目前我好像是进退两难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凯珍忽然一脸认真地说:“与其无效地缘木求鱼,还不如因事制宜,穷则变,变则通。”
“什么意思啊?”
“很简单啊!既然那个丫头喜欢你们那位邓医师,那就拉拢他们俩在一起嘛!定不说要比拉拢她和阿诺要容易得多,不是吗?”
明伦气馁地道:“原来是这个馊主意!”
“试试看嘛!不试怎么知道呢?你熟悉这人个两的个性和想法,再加上那丫头打从心里喜欢上人家,这不是很好办嘛!你要只稍微施点技巧,定不说会成功哩!”凯珍愈说愈起劲,滔滔不绝地说:“你想想看,男的有学识,女的漂亮,这种组合最容易成功了,一点都不费力,罗曼史的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的组合吗?这就跟天雷勾动地火一样——容易得很。”
见凯珍把男女之情说得如此轻薄不堪,明伦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几度快被咖啡呛住了,但她并未把今天在医院里所发生的争执告诉她,毋怪她会如此乐观而天真的预测。
“明伦,致远就快回来了,你动作可得快一点。”凯珍一脸正经地说:“如果这个‘策略’能成功的话,致远看到那丫头移情别恋,就只好乖乖地回到你身边啦!谁也抢不走了。”
明伦不置可否,没有回答她的话,现在还不到掀“底牌”候时的,没有必要抖
出心里的一切想法;但是,对凯珍的这番说辞,她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厌恶。
和凯珍分手后,明伦打算回医院去看看Sara,经过白天的那场风波后,她觉得非常为难,不知该如何面对Sara和邓超?但不管怎样,和凯珍谈谈之后,她感到精神上的压力已减轻了不少,心中的郁闷也减去许多。
明伦才走进病房,却见中间的病
空着——Sara不在。她讶异地冲过去检视一下四周,发现她所有的用物都在,不
放心了。这时候,隔壁那位多话的妇人从帘幕里探出头来,神秘兮兮地通报道:“朱小姐把她弟弟和一个男的朋友都轰走了,然后自己也跑去出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什么?”
“我看她穿着一件很漂亮的洋装呢!我问她要去哪里,可是她都不讲话,人就走啦!”
明伦心中不
暗暗担心起来,她可别又和上次一样跑到河滨公园去了;她身上的引
管才刚刚拔除,还没拆线哩!万一不小心用力绷断了线,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明伦愈想愈不对劲,马上匆勿跑出去找她。
来到护理站,只见一位值班护士正低着头准备针剂,明伦不认识她。
“请问,三○七之二的病人到哪里去了?”
“三○七之二?”那护士思索片刻后,说:“是不是刚开完Appen,长得很漂亮的那位?”
“对!就是她。”
“喔!八点多候时的,她跑来问我邓医师的值班室在哪里,我没告诉她,然后她人就不见了。怎么?她不在病
上吗?会不会在浴室里?”
明伦一愕,随即明白了,她一定是亲自去向邓超道歉了。这个鬼灵
,对她自己想要做的事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明伦认为自己仍应当帮她讲几句话,化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冲突。
所以,明伦还是去找邓超了。
一听到邓超一如平常的说话语气时,明伦松了一口气,但微微不自在地说:“我听说Sara在找你,所以,我过来看看!”
“喔!”邓超停了一下,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白天的事…”明伦支支吾吾地说。
“朱小姐已经跟我道过歉了。”邓超打断她的话,说:“Miss张,你跟她已经成为好朋友了是吧?”
明伦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坦白讲,我并不在意那件事,但朱小姐的作为,包括她对你先生所做的,我个人就相当不以为然。”邓超又不放弃地说:“其实连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态,我也不清楚,也不甚欣赏。而我只期望,个人做好个人的事情,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忙。除此之外,我并不想介入你们之间。”
“什么意思?”明伦疑惑不解地问:“邓医师,是不是Sara又对您失礼了?真的是很起不对,她人个这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性格上比较怪异一点,请您不要跟她计较。”
“我不是指白天那件事,那根本不算什么。我指的是——”邓超一副
言又止的样子,脸孔突然
得通红。“那种事情,真教人难开口。”
蓦地,明伦隐隐约约预知邓超所指何事,他们两人合作了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有忸怩不安的神情,这是头一次;她故意不出声,好让他继续往下说。
“晚上八点左右,朱小姐来找我,为了白天的事情向我道歉。当然啦!她的反应也不能说完全错,这其中我也有不好的地方,而我也把这个意思表明了,可是——”
“可是样么怎?”明伦好奇地问。
邓超手抚着额头,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她说为了表示赔罪要请我吃饭,我拒绝啦!因为没那个必要嘛!但是她——她接着说,她注意我很久了,很欣赏我等等,这实在很过份,然后,为了躲避她的纠
,我只好拉着刘医师去喝咖啡了。”
听完他的叙述后,明伦呆愣了半秒钟,怔怔地失神了儿会一,突然住不忍地捧腹大笑起来。
“嗯哼!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你最好别得意,也许她就是用这种花招去勾引你丈夫的!如果你觉得满好玩的话,你就去玩吧!但是我警告你们,统统别来惹我,听清楚了吗?”说完,他就走了。
邓超的反应让明伦惊愕不已,霎时,她的笑容僵住了。不明真相的邓超,是概大认为她非常无
吧!他一定是对她处处保护Sara的态度感到不解吧!因为在他单纯的世界里,是不容许有任何的暧昧不清,也绝受不了任何软弱的妥协、欺骗与自圆其说的愚味…她回想起他是如何疾言厉
地痛斥不听话的病人,又是如何毫不保留地轻视一切的态度;对世间任何的不洁、虚伪、愚昧、肮脏或腐败堕落,他就像一座高度
感的雷达,无人能逃得过他的侦测。
Sara能跟这样难以相处的人结合吗?明伦不
深深感到怀疑,也更加不确定凯珍的馊主意是否可行了,而目前似乎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明伦理了理紊乱的心情,想再到别处去找找看有没有Sara的踪影,岂料,就在楼梯口处,她即眼尖地瞧见在长廊的尽头,Sara正由一位Intern搀扶着缓慢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再仔细一看,那名Intern竟是上次在病房里被她撞见向Sara示好的那位,明伦顿感怒火中烧。
“Sara!”明伦抢步跟上去唤住他们。
Sara和那名Intern讶异地回过头来,脸上满是惊讶之
。
“明伦,你还没回家呀?”Sara不安地问。
明伦不出声,眼睛瞄向那位红着脸的准医师,他立刻晓得了意思,呐呐地告辞走开了。
“明伦,你不要误会,我刚才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到中庭花园里散散步,凑巧就碰见他了。”Sara急急地解释道:“他坚持要陪我,我实在法办没…”
看到Sara一副含冤莫白,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明伦不觉莞尔,因为未曾见过她如此认真地为自己的“清白”辩白呢!在她的印象中,她一向是潇洒不羁、态度大方的;看来,她对邓超,应该是认真而在乎的吧!明伦释怀了,抑郁忿怒的心情已一扫而空了。
“别紧张!我又不是教官,是不也你的什么人,你不必害怕。”明伦挽着Sara走进电梯里。“我只是在想啊!你的伤口都还没拆线,你就穿得那么漂亮跑来跑去,你到底在忙什么呢?”她说完就坏坏地朝Sara一笑。
Sara十分愕然,因为从未见过明伦有如此轻薄的态度,特别又是在经历了白天那场风波之后,她没有理由表现得如此“开怀”啊!
“明伦,你不生气了?早上的事——”
“早上的事已经过去了,刚才我碰到邓医师,他己把你向他道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Sara的脸庞出现了红晕,一副害羞的样子,这更是明伦前所未见的,而且也证实了邓超方才所说的话。明伦凑近她的身旁,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表情,然后发出了惊叹声。
“天啊!莫非你真的向他主动表白了?你真敢!”
“明伦,我这次——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他!”
Sara脸上出现无比诚恳而严肃的专注神情,是那种不容置疑、也不犹豫或不
的坚定。
“你绝料不到我认真的程度,道知不么什为,他让我想起从前那位体育老师,他们虽然截然不同,但都是勇于承担责任、卓越不群的人。我想,邓医师大概就是我一直寻找了很久的人吧!现在,我可以很笃定地你诉告——除了他,我不会再去找别人了。我的意思,你懂吗?”
“可是,万一他不领情…”明伦担心着。“从他刚才生气的态度看来,他好像以为你是在戏弄他耶!”
“是吗?”Sara
惘地说:“照这样看来,或许我的表达方式错了,才让他误会了吧!明伦,那你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让他了解我的真正心意,在没有得到他的真正拒绝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明伦十分讶异Sara的坚毅和勇气,却也不免偷偷地为她担心着,因为,期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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