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倚靠在大皮椅内,雷子庆瞪住天花板想心事,想得人神了。
以前他从不到公司来,有事都以电话隔空发号施令,刘铭温没让他失望,公司的事,处理得有条不紊,还定时向他报告。
他道知不自己何时开始,失去了跟大伙手下们吃喝玩乐的兴致…晤,好像是自周敏来公司之后吧?
不!子庆轻摇着头,他告诉自己,他只是玩累了,觉得该收收心,关心公司业务,绝非是为了她。
他见过的女人多啦,火辣辣的PUB女郎,端庄的百货门市小姐,网路上的清纯女学生,善嗲的酒店公关…只要是女人见了他,无不所用极其的巴结他,甚至走在路上,都有女孩向他抛媚眼,他哪会看上她周敏——一个孤儿。她算是孤儿吧?
尽管子庆在心襄否认,可是,无疑地,他不管何时、何地、做何事,都不知觉的想起她。
不可否认,周敏很漂亮,但吸引子庆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婉约、柔弱、无依的气质。但她并非完全柔弱无依,例如她离职一事,却又表现得决绝。
总之,她这种复杂的神态,时而柔美,时而果决,深深吸引子庆,让子庆感觉到,她更需要人保护,需要一双强而有力的胳臂让她倚靠。
不知冥想了多久,手机忽响。
“喂!我是…哦,是你。”
“为了答谢你,我想请你吃饭。”
“不必!”
“一定要。”高吭的女声,口气坚决,或许你认为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在我呢,却是大事一桩。”
“哦,有那么严重?”
“有唷!为了这件事,大大提高我的地位,还有,偷偷你诉告,我们要成立帮会,取什么名字,以及内部细则,都要向你讨教一番。”
子庆轻笑,“你太客气了。”
“不!是真的,如果你能指导我们,或许,我们可以成为你的附属之下。”
“什么叫附属之下?”
“呃,这个…得当面谈,才说得清楚。”
子庆淡笑,通常想巴结他的女人,都会找各种理由约他,他已见怪不怪。
“样么怎?答不答应嘛?”
“我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一点也不干脆,这个周末,好不好?”
子庆不置可否。
“说请你吃饭,其实只是便饭,就在我家,我妈妈的手艺可是一
的喔。”
“这好吗?”
“不么怎好?别忘了,你要指导我们。”
“再说吧。”子庆不想再谈下去。
“0K,这个周末,我先预订了,拜!\"
收起话机,子庆看壁钟,吓了一跳,已经快八点了,只怕大家都走光了。
周敏一定也走了吧?子庆嗒然若失的跨出私人办公室,却又意外的顿住脚,瞪大眼。
偌大的办公室,职员们全走了,只剩下周敏,她伏案不知在写什么。
子庆退回自己办公室,轻合上门,思绪翻飞之际,走到桌前,他微微淡笑,按下桌上话机的按键,“进来一下。”
不一会,周敏进来,顺手合上办公室门。
“几点了,道知你吗?”
周敏抬起腕表,“七点五十六分。”
“工作那么忙吗?”
“没有,明天的报表先整理起来。总裁怎么还在公司?”
“我在公司不好吗?”子庆嘲谵似笑道:“可别为了我那句话而卖命。”
周敏脸色
晦的望着子庆。
“待遇方面不会亏待你。”
“喔。”周敏淡漠的摇摇头。
“咦?你有心事?脸色很难看。
“没事的话,我想下班了。”
“等一下!”子庆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快告诉我。”
“我…”缓缓一摇头,周敏忍住满腔的心酸。
“我看你也没什么朋友,除了我,你还能向谁吐
心事?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
“我…我闷死算了。”再也控制不住,周敏哭了。
虽然意外,却不惊讶,因为子庆曾亲耳听见她表妹诬赖、漫骂她的话,当时,子庆躲在一旁,没有看到她的表妹,但他可以想见她表妹泼辣的气势。
子庆握住周敏的柔荑,拉她坐到墙边的沙发上,周敏连
积
着的情绪,一股脑全发
出来。
“到底怎回事?”看她梨花带泪,子庆心都疼了,得不恨揽她人怀,得不恨替她解开忧愁。
周敏啜泣着,幽幽道出父亲的丑行,以及大舅不准她搬出来,当然包含太多她说不出口的被欺凌的事情。
子庆一面听,一面安慰式的揽住周敏削瘦肩膀,不知觉问,俩人紧靠在一起。
“大舅真的很疼我,我无法违背他,夹在中间,我真的无法可想,不知该怎办,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我从小就…”
子庆突然吻住她的小嘴,不让她说下去。
周敏轻轻一挣,但挣不开他的怀抱,她索
任凭他。
当人个一心情跌落谷底,又无计可施时,还有什么比温暖怀抱更好的疗伤剂?况且,周敏原就不讨厌他,只因他的条件太优渥,她担心自己失控,会爱上他,才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趁机找借口辞职。
想不到他是个有心人。将忧烦抛到九霄云外去,周敏贪婪的
着情、爱、
?
骋驰了百里…不!千里,子庆终于尝到倾
而出的快
。
“你…哭了?么什为?”子庆轻拭着周敏的粉颊。
“人家疼嘛,人家不知有这么疼…”
子庆放心的吁了口气,他以为她后悔把自己交给他,他沈声的说:“我到想没你是第一次,以后就不会疼了。”
“什么?还有以后?人家不要了。”周敏半撒娇,半惊惶的躲人子庆
膛。
子庆心满意足的拥住周敏,检视着点点落红,“乖!以后我保证不会弄痛你。”
“你知道知不?你刚才好像暴君,
可怕,人家会痛,你还硬要!”
“放心!以后我会做个温柔郎君。”
“哼!以后我绝对不要。”
“以后,我发誓,我会好好待你。”子庆深邃的眸光,投
出坚毅专注的神隋。
周敏紧紧的回抱住他,想起俩人的身份、背景悬殊,她不敢往下想,只要拥有眼前的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
××××
走到家门口,周敏才发现,一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站在铁门外探头探脑。
已经十点多了,她在干嘛?小偷探路吗?
周敏一声不响的在她背后监视着,只见她探看了好一会,可能不得要领吧,放弃了似直摇头,叹息了一声,徐徐转身。
这时,周敏看见她拾手擦眼泪,乍见周敏,她吃了一惊,低头
走。
“你找人吗?”
中年妇人顿住脚,拭干泪,轻咳一声。
“还是小偷?”
“不,不是!”中年妇人转向周敏,急促的说:“我找人。”
俩人面对面之际,各自都暗吓一跳,怎么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是其尤一双水汪汪的明眸大眼,连投
出来的眼神,都有相似之感。
眨一下眼,周敏告诉自己,不可能认识她,她从来没见过她啊。
“你找谁?”
“你…”中年妇人指一下“赵寓”问:“是不是这家人的孩子?”
“哦。”周敏想了一下,迅速摇头,“不是!我是附近的邻居。”
“啊,那你对这家人
不
?”中年妇人眼睛发亮。
“还好,邻居嘛,见了面点个头而已。”自己也道知不么什为要说谎,或许想套问这个女人吧,周敏这样想着。
中年妇人上前步,忙又问:“这家主人,是不是叫做赵世昌?”
“对啊,没错!”
中年妇人呼了口气,拍拍
口,“应该没错,呼!我找了好久,终于让我找到了。”
“你是他的…?”周敏疑惑的上下打量她。在大舅家住了十八年,她从没见过这女人,更不曾听大舅、舅妈提起过,有这号人物。
“朋友。”中年妇人迅速回答,旋即淡笑
“道知你他们有几个孩子?”
“有一个女儿。”
“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好不好看?个性一定很温柔吧?”中年妇人眼睛发亮。
“她呀…”周敏微拢住层心,“她叫赵如
,长得…可爱可爱的,个性…我不太清楚。”
“如
,如
,听名字就知道,一定长得甜甜蜜
。”中年妇人低喃着,捂住心口,“啊!好想看看她。”
“你可以进去找他们呀。”
“不好!太冒昧了。”
“怎么会?”周敏看一眼里面,客厅还亮着灯,“里面有人在,你可以按门铃。”
“不不,千万不要!我想,改天再来拜访。”她有些紧张地。
“喔,请问你怎么称呼?要不要我告诉他们?”
“不不不!”中年妇人急忙摇着双手,“不必,谢谢你!改天,改天定一我会来找他们。你能告诉我,如
现在在做什么?读书吗?还是上班?”
“她没有读书。”周敏实在很难说明小
的状况,“你甭客气,进去拜访他们,你就知道,也可以看她。”
“我改天再来。”
“请问你贵姓?”
中年妇人淡淡一笑,“你只是邻居,问我姓名干嘛?’
周敏哑口无言,眼望中年妇人落寞的走出巷子口踅向大马路,她歪歪头,自顾踏人“赵寓”,想不到,林心惠端正坐在客厅。
“舅妈,您还没睡?大舅呢?”
“出差去南部。”
周敏颔首,正要上楼,心惠唤住她,她坐到心惠对面的沙发
“舅妈,您找我有事?”
“想跟你谈谈。”
“喔,要不要我泡杯茶给您?”周敏乖巧的问。
“好吧,也替你自己泡一杯。”
儿会一,周敏由厨房端出两杯茶出来,重又落座。心惠慢条斯理的呷口茶,轻轻放下杯子。
“今年夏天,你大学毕业了吧?”
“是的。”
“听世昌说,你在一家贸易行上班,待遇很不错?”
周敏点点头。
“阿敏,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多事,相信不必我说,你也知道。”心惠纹了眼线而显得
晦的眼芒,朝周敏一瞥。
周敏不解的看着心惠。
“你瞧!小
呀,我都舍不得花钱让她读书,至于你呐…”
周敏瞪大眼,明明是小
考不上学校,国中毕业后,就四处游
,而不是像心惠所说的啊。
“世昌坚持要让你读大学,为了你,他跟我沟通了数次。”
“道知我。”周敏低声说。其实那时不叫沟通,是吵了数次。
“我想,你乖乖的,成绩还可以,所以就答应了。道知你你高中、大学学费,总共是多少钱吗?”
“好…”周里敏心一惊,“好几十万吧。”
“嗯。”心惠又呷口茶,接口说:“你还要念什么所的?”
“研究所。”
“我猜,学费比大学更贵吧?”
周敏噤若寒蝉。
“唉!不瞒你说,世昌的公司,生意一年比一年差,每次公司亏还不是找我来填补亏空。”心惠闪眼,斜睥周敏,长叹口气,“你大舅好面子,一定不曾对你说这些。”
“有啦,大舅说过最近不景气,业绩一直往下滑。”周敏抓着衣角转呀转呀。
“咳!这就对了。他不好说得太明,因为我的私房钱,都补他公司的亏空补光了,我不能老往娘家伸手借钱,你说是不是?”
周敏只希望舅妈直接说出她想说的话,何必绕圈子?
“要维持一个家,不容易呐!”心惠长吁短叹的数说着,什么开销、什么费用、什么…
“舅妈,我打算赚到钱,还些学费给您。”
“唉!我说嘛,你懂事又乖巧,这正是我疼你的地方。”心惠语气一转,“其实你就像我的女儿,自小就生活在我们家,我对你和对小
一样的疼。”
“道知我。”
“既然拿你当女儿,我还跟你计较什么,那不笑死人?以前的事就不必提啦。”
周敏还是一头雾水,搞不懂心惠想么什说?
“那天,我听你说,想搬出去?其实,我很舍不得,不过一个家多个人,多份开销,你明白吗?我们家目前是蛮吃紧的。道义上,我们养你一、二十年,我觉得我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以前,我父母养我,也跟我说过:养你到二十岁,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
周敏这会有些明白了,轻轻咬住下
。
“你,二十五了吧?”
“嗯,我…早就想搬出去独立。”
“唉唷,阿敏,舅妈不是在赶你,你别曲解我的意思。”
“阿敏知道。”
“实在说,我们的经济大不如前了。”心惠眨眨眼皮,“那天下午,我不在。听说你父亲来了?”
周敏心神大震,这是她最大的心病,只是想不到连心惠都知道了。
“你有没有跟他见面?”
“没有。”周敏应得好小声。
“那你一定道知不。”心惠忽然提高声音,“他来向你大舅要钱!”
心惠的话,宛如一把刀,深戮人周敏的心口,也宛如一个大铁盘,重击向周敏脑部,使她心恸脑昏。
“我记得你来我家之后三、四年,他也来过一次,说赌输了,欠人家一大笔钱。”
周敏睁圆双眸,她记得那年她十二岁,看见父亲的狂喜,至今仍留在心中,只是道知不竟还有内情。
“到底世昌那次拿了多少钱给你爸,我是道知不,事后听世昌说,有几十万。”
“啊?”周敏吃一惊,想不到有这么多。
“都没人替我想想看,莫名其妙替人养孩子,外加个不成材父亲,谁有我这么大的肚量?”她的语气,愈来愈尖刻。
周敏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截口说:“舅妈,我明白您的苦处,我在短期内会搬出去。”
“我实在是舍不得你,可是我们确实有困难。”
“道知我,明天我会开始找房子。”周敏站起身,“晚安。”
心惠小眼睛闪过一抹得意,但表情依然平淡,“等一下,要是世
“这个…我会坚持是我自己要搬出去住。”
“嗯,我希望…你别透
我们刚才说的话。”
“我不会说的。”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周敏趴在
上,无声的哭了。
父亲的事,让她太难堪、太心痛了,难怪在心惠面前,她抬不起
“莫名其妙替人养孩子,外加个不成材父亲…,’这句伤人至极的话语,一再回响在周敏的脑海中,一再刺痛她的心口。
哭了好一会,她旋即回想起,与子庆在办公室的那一幕…
他像个暴君,恣意亲她、恣意侵犯她…一面想,周敏桃腮一面泛起红
,她不后悔将自己交给他,原本对他的好感,现在升温到变成喜欢他。
“喜欢”,多令人心跳的名词呀,跟“爱”是否一样?
周敏翻个身,仰视着天花板,明亮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她任思绪一如
缰的野马,快意奔驰…
只有与子庆的这段,可以稍解她愁苦的心境。
想到生活了近二十年的赵家,一旦要离开了,心中难免有不舍,是其尤世昌对她的疼爱、照顾,简直比她的父亲更负责,虽然,心惠与如
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呀。
以前,她曾设想过,好想离开赵家,
离心惠、如
,但她到想没,同时也一并要远离世昌。
旧泪未干,新泪又悄悄涌
下来,对于赵家,周敏固然有讨厌的地方,却也有诸多不舍啊。
拭掉泪水,周敏告诉自己:“或许,这是另一个新的开始,挥别赵家,搞不好是我投入子庆怀抱的开始。”
转念这么一想,周敏心中的悲苦,顿消除不少。同时,她更想到,既然答应心惠,不让大舅知道今晚的谈话内容,那么,她该找个什么理由?
这个理由,一定要正大光明,重要的,不
痕迹…而且,要让大舅不能反对。—
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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