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向晨曦,莫馨语踩着疲倦的步伐走下楼。
昨夜她并未因疲惫而顺遂成眠,相反的,她在
上翻来覆去一整晚,直到曙光微现,她才放弃与了无睡意的自己搏斗。
步进苏家足以宴客百人的厅堂,原本各司其职的侍者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同声地开口道:“二少
好!”
莫馨语心中苦笑着,二少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会用这种称谓,更想不到这称谓竟会冠在自己的身上…
眼前一张张恭敬的脸,让她心中泛起一阵冰冷,制式化的白色衣着、机械化的举止,只让她觉得自己在这家中是多么的格格不入,丝毫无法融入其中。
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老者朝她走来恭敬道:“二少
,你好,我是老先生请来的管家,在苏家已服务近四十年,敝姓陈,你可以称我陈管家,或者是一声陈伯。”陈管家面带笑容亲切地自我介绍着。
老管家和蔼的笑容如同寒冬中少见的暖
,一点一滴的温暖了她的心,也让她卸下防备的回应一抹微笑。
“如果,我称您一声陈伯,您是否也可以改去二少
的称呼,叫我一声馨语呢?”眨着灵慧的双眼,她道。
在她听来,二少
这个称谓太生疏,既然她有可能在苏家待上一段时间,又或许是漫长的一辈子,那她希望这家中至少有一人能让她觉得有家人般的温暖。
“这…这恐怕不太妥当。”陈管家有些为难的说,但心中不免佩服老爷子眼光的独到,替二少爷选了这么个媳妇;虽然,他对莫馨语是全然的陌生,但依他阅人数十年的经验,一眼便能看出眼前这小姑娘真诚与不造假的性格。
“我想,一个长辈宣呼晚辈的名字不应该有什么不妥之处才对,况且,若不是为了偿还对苏家的债,以我的身份,恐怕还没资格踏进苏家做这所谓的二少
吧。”心想整个苏家应该都知道这桩婚姻的可笑,她也就不讳言。
陈管家一脸犹豫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宜多话,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陈管家,你就照她的意思吧!”一记苍老且具威严的嗓音在他俩身后响起。
莫语馨闻声回过头,讷讷地打量眼前的老者。她对他,是该有印象的,不过,她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老爷。”陈管家恭谨地向苏文生弯
作揖。
苏文生挥手要老管家免去礼节,“既然馨语不希望你称她二少
,就省去这称谓,顺着她的意思吧!”走到她身边,他仔细地瞧着眼前的小姑娘,满意的点头赞赏着。“这么甜的小姑娘现在就称为少
,的确是把她给叫老了。”
听他这么一说,莫馨语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
“是,老爷。”
“这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垂着眼脸,莫馨语悄悄地看着苏文生。
除却岁月在他脸上刻划出的痕迹,她依稀在他身上看见苏子澈的影子,但苏子澈少了和善,一种长者所散发出的详和之气。道知她,无论经过数十载,苏子澈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将依然故我,岁月绝对无法消磨这顽石的锐气。
“他或许是颗顽石,但你或许能点化他。”苏文生看出她的心思,觉得有意思的笑开嘴。
莫馨语没吭声,心中却不
回道:既是顽石,又怎能点化呢?
“有没有兴趣陪我这老头子到外头走走?”苏文生微侧着头,和蔼的笑问。
想不出任何婉拒的理由,乎是于,她点点头,走在老先生的后方,此刻的她才发现老先生没柱着拐杖的那一手拿着份报纸。
她想,或许这类政商名要每天总要阅览无数的报章杂志,为的是掌握时事的脉动,尽管处于退休状态的苏老先生一时也无法更改这习惯吧。
走出大宅,莫馨语赫然发现昨夜瞥见的景致只是其中一隅,眼前目光所及的才是更为宜人的景
,草地无尽地蔓延目光尽头的那方,绿草如茵,散发出引人
连的馨香,四周皆被花丛所围绕,落英缤纷的景象几乎让她舍不得眨眼。
“子澈母亲生前总爱拈花惹草,你现在所看到的,都是为了她而设计规划的。”见她欣然的神色,苏文生回忆起亡
。
“这么美的景
,我想她每天总会花上许多时间在这吧!”莫馨语有感而发。
苏文生默着要,闭上眼的回忆着。“是啊…”
她没有打断老先生的思绪,默默地径自陪在他身边;从他微扬的嘴角,她能感觉到那分情感的温度并没因人世隔离而降退。
直到鸟鸣声惊动了他,他才睁开眼。
“瞧,我都忘了你还在我旁边呢。”苏文生带着歉疚的笑着。
莫馨语微笑的摇着头,一点也不介意这样无言地陪在他身旁。
照理来说,她是该对他产生些敌意,或是恨意的,毕竟若不是他的坚持,她也不会成为苏子澈的
子,只是,当她见到老先生慈爱的模样,便无法恨他。
“昨晚的宴席上我先行离开了,希望你别介意。”由于身体的不适,苏文生在席开过半时,便先行回家中休息。
“您千万别这么说…”莫馨语有些惊讶,自己不过是个买来的新娘,他不必对她感到愧疚才是。
“你真是个贴心的小姑娘。”苏文生觉得自己果真没选错媳妇,却又不
地叹气。“但恐怕,子澈会给你些气受。”
她想,或许该说是互相给对方气受吧!昨晚不就证明他俩势均力敌的情况?
“他把你人个一丢在家中跑去出了,你心里头会不会觉得委屈呢?”望着她,苏文生关切地问。
昨夜,当她洗完一身的疲惫,便犹疑着是否该走出浴室,她害怕他再一次的侵犯,也怕自己这一次无法
身,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她在浴室待了好一会。
直到她觉得他应该已经就寝,她才做了个深呼吸走出来,怎料,他早已离开房间。
坦白说,见他不在房中,她着实安心不少,又怎会感委屈呢?
“您怎么知道的?”莫馨语有些纳闷。
“我想,看到这个,大概没人道知不他丢下新婚
子独守空闺吧!”苏文生无奈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报纸通至她面前。
接过报纸,莫馨语见到她新婚夫婿出现在上面,照片中,他微侧着脸,一双大手抚着一位娇小女子的蛮
。虽然那女子的样貌拍摄的不是很清楚,但凭着女人的第六感,道知她那女子应该是上回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
标题上,斗大的字写着——
当真是家花不比野花香。
抛下新婚娇
,苏家二公子将新婚初夜留给外面的女人?!
莫馨语的心被扯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地恢复过来,宛如没事一般,会心地笑了笑,并无太大的反应。
“你不生气?”苏文生见状觉得有些奇怪。
她笑容更深的摇着头,心中有苦涩,笑容却夹着嘲弄,“如果我为了这件事情生气,想必
后恐怕有生不完的气,何必呢?我没有找气受的必要。”
“有意思。”苏文生轻笑出声。
他得须必把刚才的话收回,或许给气受的会是眼前的小妮子,而不是他儿子,这一回苏子澈总算是棋逢敌手。
“当初,若不是我将他们俩拆散,或许他今天也不变得如此…”拾起笑意,他语重心长地道。
莫馨语眼眸中带点好奇,却没有开口问,因为道知她如果老先生愿意说,那他自然会开口说。
对于这小女孩,他似乎又多了几分赞赏,他喜欢产进退的女孩。
“大三那年,他认识个女孩叫唐歆。也许是男人天生征服的个性使然,他可说是卯足劲的追求这个校园中有名的冰山美人,当然,以那孩子在各方面的优异表现,抱得美人归并非件难事。”说到此,苏文生一张老脸,明显地透
出对这儿子引以为傲的光芒。
“只是他到想没在他心中自豪的女人,在我的眼中却是不堪的。我想尽办法使他们分开,而我也真的成功了,但…”
“但您到想没您的成功换来另一种的失败,是吗?”见他停顿住,莫馨语很自然地替他接了下去。“他们的结束却引来你们父子分裂的开端?”
“他在你面前提过我?”苏文生有些讶异。
如果他所谓的提过,包括当她面喊他老头子的话,那么,苏子澈的确在她面前提过他。
“算是吧!”她神色有些怪异地微笑。
从她脸上的神情,苏文生也大略地看出些端倪,但他没有离开话题,“那女孩并不简单,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子澈是来自怎样的家庭,之所以会摆高姿态,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份,然而,她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却在遇见我候时的溃解;她绝对到想没,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就是这一面之缘,让我看出这女孩的用心并不单纯。
“她还没和子澈在一起时,会和另一位小开来往过,当时,我曾看过他们一道出现在某家俱乐部,状似亲热。也许,她做过比较,所以,她后来选择抛弃原有的,而投向我那自以为是的儿子。”话到末了,苏文生感叹的吁了口气。
“我不懂,既然如此,您为何不直接的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却要让他因误解而对您抱着敌对的态度呢?”她不能理解老先生的做法。
苏文生笑了笑,
朗的笑声却有着无奈。
“因为他的个性和我太像了,一样的孤傲、自以为可以目空一切。”说到这,他不
长叹一声,摇着头。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无疑是打击他的自以款是,伤了他的自尊,何必呢!”
莫馨语额眉间微微皱起,“所以,您宁愿让他恨您,也意愿不让道知他事情的真相?”
苏文生没有开口,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态…
“您认为这么做真的对他好吗?”她有些不认同老先生的做法。
闻言,他原本黯然的眼神霎时一亮,“正因为不好,我才会有了改变他的想法。”
“我绝对不是那个可以改变他的人,所以,您最好别有这样的想法。”道知她他口中的办法为何,于是开口。
“这世上没什么是绝对的事,只有等待时间来证明它,不是吗?”说完,苏文生呵呵地笑,拄着拐杖缓缓地离开。
莫馨语无言地站在原地咀嚼他的话。
这是一种暗示,还是苏家人特有的“预言”呢…
坐在属于他个人的领域中,苏子澈烦
的思绪完全展
在他脸上,站在落地窗前,透过镜面的反
,他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个陌生的自己。
从看见今天的早报后,他站在窗子边已有大半天,心中猜想,见到这篇报导,她会难过吗?
昨夜的问题又重现他的脑中,他究竟是怎么了?
离了
躁小子的阶段后,不曾再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挂心,然而,他现在这般无心处理公务,一颗心全然的悬在她身上,却再再地说明他的行为和一个思
期的小子无异。
明知道她是老头子的一步棋,他却误踏了下去,难不成他还要再次的顺了老头的意?
大掌烦躁的爬梳过浓密黑发,他恼怒的闭上眼,想将她从脑中挥去,无奈的是,他愈是抵抗,她的身影、表情、声音就愈顽强的蛰伏在他心中…
突然电话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
按下通话键,秘书音声的由那头传来——
“总裁,今晚的慈善酒会,陪您一道出席的女伴仍是原定的姚小姐,还是…”
听秘书这么一提,他才猛地想起在两个月前就已敲定的酒会,这或许是个能让他回去看他小
子的理由…
见鬼!他要回去就回去,哪有回自个儿的家,还需要劳什子借口的道理!
“不,今晚的酒会,我自己会携带女伴参加。”停顿儿会一,他又道:“你打个电话告诉她取消,我不希望今晚在酒会上看到任何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知道吗?”
“是,道知我。”听见他的
代,秘书马上回应道。
结束通话,他迅速拿起椅边的西装外套,箭步如飞的往门边走去。
踏进苏家大宅,他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询问之下,才知道一整个上午她都待在庭园中,连午饭也没回来用餐。
循着小径,越过几道的花丛,在一处微隆起的小坡上,他见到他的小
子。
她双臂枕在脑后,双脚
叠的躺在满是绿意的草坪上,闭上双眼享受阳光的照拂。
她穿着一身的洁白,七分牛仔
搭上滚荷叶边的亚麻衫,将她原本就显羸弱的身子衬得更加纤细,仿佛是不堪一握似的。在青翠的草皮上,她白色的身影在夏日的
下格外地耀眼,却也美得让人觉得虚幻。
他屏住气息,静静地看着这画面,生怕自己惊扰了她。
一阵微风徐徐地拂过,将她额前的一绺发丝吹起,掠在她小巧的鼻端,她觉得有些搔
的皱皱鼻子,
起潋浅的红
。
苏子澈被她可爱的模样逗得发笑,他步伐轻缓地走近她,想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微风淡淡的烟草味,莫馨语着长长的睫
,缓缓地张开眼。
带着
足,她侧过头,当她看清身旁的人时,原本挂在双颊的笑意蓦地消失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戒备的眼神。
从她脸上迅速转换的表情,苏子澈知道在她心中,对他的观点仍未改变,他清清喉咙想说些什么。
然而,莫馨语突地又阖上双眼,“有事吗?”
她问话的口气听来,像是他成了她的部属之一,等待着他禀报要事。
“看来,你在这过得
悠闲的。”他并非在讥诮,只是陈述他所看到的。
“你也过得很悠哉啊,要不,也不会在上班时间跑回来看我这吃白饭的闲人过得怎样,不是吗?”仍是闭上眼,她道。
听出她在挖苦自己,苏子澈却没有生气。
“你向来都是这么没礼貌,不懂得怎么尊重别人?”他语气不像责备,反倒像好奇的询问。
“哦?”她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当你和人个一说话时,闭上眼晴是不礼貌的。”他蹙起眉头,想到让她就范的办法。“怎么,难道你父亲没教你?”
这点不用他说,她当然也知道的,只不过,她就是没法给他好脸色,但关乎她父亲的声誉,她还是睁开了眼。
“这样可以吗?”她站起来面对他。“现在,你能说出你有什么事情了?”
苏子澈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晚上有个慈善酒会,我希望你和我一道参加。”
“我不想去。”她双手
进口袋,一口拒绝。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让他有些不高兴,也让他面子挂不住。
“如果,是我刚才用词不恰当,那我收回。”他的口气变为强硬,“我要你和我一道出席,不管你是否有意愿都得去。”
“身为你的抵押品,就一定得陪在你身边耍猴戏?”她冷冷的娣着他。
又来了,每回他们间的谈话是否总得带着火药味的针锋相对?
他试图
下陡升的怒气道:“你说话是不是总得这么难听?”
难听?她说话难听?和他丑事登上报相比,她还差得远呢!
“既然你想要个说话好听的女人在身边,相信你在外面的女人很适合。”这话她说得由衷却也讽刺。
“是不要还在新婚怕人看笑话,为以你我不会这么做,还让你在这趾高气扬的端起架子?”眯起一道细
,他冷言道。
“笑话?!”她嗤哼,拿出置于牛仔
后方口袋的报纸,递至他面前。“这不是已经有一则不算小篇幅的笑话,相信也不差你多添一则才是。”
原来,她还是看到了。
“你在意这上面的报导?”他有些期待,有些得意。
“世上相信还有更多值得我在意的人和事情,至于这个,我想是不劳我费心的,是吗?”她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她一定得这么高傲,那他也只好挫挫她的锐气,“随你怎么想,今天的酒会你非出席不可!”
“我…”
“我劝你最好别再开口
怒我,那对你没好处。”她话尚未说完,他欺近她身边,狠狠地瞪着警告。
他突然的靠近,身上的体温和气息朝她侵袭,一时间,昨晚的一切又猛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莫馨语别过头,“道知我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我想再在这待儿会一。”
“我听陈伯说你起来到现在都还没用餐。”她来起看更瘦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她有些恼了,身体是她的,不吃饭也碍着他了?
“从前或许没关系,但当你成为苏太太的那一刻,就和我有关系。”将外套实于背后,他说:“我不希望别人在我背后说闲话,以为你的骨瘦如柴是我一手造成的。”
“你——”
眼见她又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苏子澈再度板着脸,“我说了,别试着
怒我!”
深
一口气,莫馨语忍着怒气走在前方。
道知她这一回合,她落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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