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戴翊齐第一次见到黎安忆,就是在大学附设的医院里。
她的个子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娇小,来起看很恬静,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因为那时候她的弟弟被检查出严重的伤口感染,而细菌又对所有的抗生素有抗药
,医师们已经用上第一线的抗生素了,但伤口还是没有复原的迹象。
黎安忆的眼睛红红的,道知不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好几天不眠不休照顾着住院弟弟的关系。
那天苏云在医院见到了戴翊齐,便拉着黎安忆的手过来介绍:
“学长,她是我女朋友,黎安忆。”
黎安忆抬起了头,大方地挤出一个笑容,也跟着苏云唤他一声学长。
她音声的听起来有些涩涩的,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样。
“扬扬还好吗?”戴翊齐
口就问了出来。
黎安忆的眼睛略略睁大,“学长您知道扬扬?”
“呃…”戴翊齐知道自己失言,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掩饰过去,“苏云告诉我的。”
他总不能告诉黎安忆,他老早就从她写的明信片上知道扬扬人个这吧?
“谢谢学长的关心,扬扬他…”黎安忆低下头,抹抹眼睛,“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了?”
“因为拖得太久,加上细菌的抗药
又强,而且,”苏云帮着回答,一面说一面
出担心的神色看着黎安忆,“而且从昨天开始扬扬便昏昏睡睡的,身子也饫浜鋈龋偶尔醒过来就是哭着喊冷或是喊热…”
戴翊齐皱起了眉。医生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五岁孩子的处境相当危险。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都是我的错…”黎安忆突然落下了眼泪,声音哽咽,“是不要我当初那么粗心大意,以为那样的小伤口不用太在意…以为扬扬只是前几天玩得太累了,所以才每天那么想睡…”她愈说声音愈小,最后她-住嘴,转过头去,“起不对…我想先离开一下,失礼了。”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跑开。
苏云叹口气,跟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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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扬的情况愈来愈糟,伤口的感染愈来愈严重,为了保命,主治医生终于做出截肢的决定。
黎安忆全身颤抖地拿着那张手术同意书,眼泪不断地掉,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是没有了一只脚,那么活泼的扬扬将来要是病好了一定会很难过…
可要是不截肢,任由伤口继续这样恶化感染的话,扬扬迟早会因为败血症而死的…
黎安忆咬咬牙,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弟弟。
这个弟弟,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就算他只剩一只脚,也还是她最亲爱的弟弟,不是吗?
硬着头皮签好了手术同意书,她低着头交给了戴翊齐。
因为苏云的请求,戴翊齐特地向教授请调专门来照顾扬扬。虽然他还是个实习医生,帮不了什么大忙,但至少以他的身分在医院行事方便许多,也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手续。
“学长…”
他转过身正要离去,听见这一声呼喊后回过头。
只见黎安忆脸上满是恳求的神情。她低下头,努力忍住要落下的泪水,哽咽着嗓子轻轻地说:“就拜托你了。”
他愣了一下,本来想笑着安慰她事情不会那么严重,但脸上的肌
就是不听使唤,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在医院实习久了,不是没见过病人之间的生老病死,但见到黎安忆这样伤心的模样,却让他心里有一种歉然。
如果他够好、如果他够强,是不是她就不用这么担心难过了?
虽然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奇怪,但不知不觉地,他对黎安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保护
。
戴翊齐走去出了,后脚跟还在病房里,耳尖的他便听见黎安忆轻轻唱起了歌。
他道知不那是什么歌,但她音声的柔柔的、软软的,尽管很小声很小声,但他听出了那音
中带着一些甜甜的味道。
那是他想象中黎安忆音声的。
住不忍停下脚步,静静地回头望去,只见黎安忆轻轻地抱起了扬扬,让他的头靠在自己
前,她的身子左右缓缓摇晃着,就像是个母亲在对自己的孩子唱着温柔的催眠曲。
他道知不自己就那样站在病房门口站了多久。
黎安忆唱完了歌,便低低地对着扬扬道知不说了些什么,爱怜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小男孩身上。
直到护士长气客不地喊着戴翊齐的名字,他才总算回过神来,手上抱着一大堆病历表匆匆忙忙离去。
临走前,他似乎听见黎安忆这样说--
“扬扬,圣诞节快到了喔,你快点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回高雄去过圣诞节好不好?圣诞老人一定准备了好多礼物给你…”
圣诞节要到了吗?
戴翊齐一面走,一面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要年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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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没几天,病房外的走廊上摆了一棵应景的小小圣诞树,上面放了一些卡片,大部分都是病人们送给护士和医生的圣诞卡片,感谢他们照顾自己的辛劳。
黎安忆见着了那棵圣诞树,脑海第一个浮现的人竟然不是苏云,而是戴翊齐。
虽然戴翊齐不是扬扬的主治医生,但是他对他们的照顾,她一直铭记在心。虽然他总说他是因为苏云的关系,所以才会特别关照一下,但她却感觉得出来,戴翊齐对他们的关心,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看着那棵闪着小灯泡的圣诞树,她竟然想着:要是她先遇到的是戴翊齐,而不是苏云的话,今天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低下头,心里浮现一丝罪恶感。
她不是不喜欢苏云,是不也道知不苏云对她的心意,只是她得觉总她和苏云之间似乎缺少了什么,而那缺少的什么,却能在戴翊齐身上隐隐约约地捕捉到。
咬咬
,她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往四周看了看,注意到没人看着自己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等会照顾完扬扬后,就去附近的书店买张圣诞卡片送给戴翊齐吧,就当作是个普通的谢礼卡片,什么都不要想。
真的,什么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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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翊齐后来才知道,扬扬是黎安忆继母的儿子。
黎安忆的生母去世得很早,她父亲直到她长大成人后,才开始认真考虑娶别的女人;后来他认识了黎安忆的继母,人个两结婚后不久便生下了扬扬。
尽管黎安忆的父亲并没有特别想要再生孩子,但老来得子,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和
子的感情也就更加恩爱。
黎安忆和继母相处得很好。她长大了,也知道父亲为了照顾自己而牺牲了多少属于他的欢乐,因此对于继母与这个新生的小弟弟,她除了感激,更将他们视为家人,没有丝毫的差别待遇。
由于扬扬和她相差快有二十岁,所以黎安忆把他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疼,每次带扬扬出去,都会有人误认她是扬扬的母亲。
一年前,黎安忆的父亲与继母南下旅游,因为车祸而双双身亡。
她一个女孩子,举目无亲,好不容易处理完父母的丧事后,又要辛苦照顾一个小孩子,于是她只好先暂时搁下学业,准备工作养家:幸好那时候系办公室缺一个助理,系主任知道她的情况后,便把这职位优先给了她,让她能继续留在学校里,也好准备随时复学。
她就是在替系上学妹办联谊候时的,认识了苏云。
然而世事多变,就在她终于熬过丧失亲人的痛苦时,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最亲爱的弟弟,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陷入了生命危险…
黎安忆一直相当自责。扬扬住院两个星期以来,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天天来照顾他,使原本就不甚强健的身子迅速憔悴下去。戴翊齐有时候上夜班查病房时,常常看见她趴在扬扬的
边,连睡觉都不想离开他身边。
戴翊齐有时候看不下去了,会替她盖上一件外套或一条薄毯子,然后才继续往下一间病房走去。
对于他的体贴,黎安忆并不是毫无感觉,只是眼前要担心的事情太多,加上他是苏云的学长,自己又是苏云的女朋友,她实在不敢多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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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扬动手术的那天,黎安忆一直坐在手术房门口,苏云就坐在她身旁。
好不容易,手术结束后,医生走了出来,宣布手术还算顺利,只要能度过这几天的危险期,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黎安忆哭红了眼,不断对医生鞠躬道谢。
戴翊齐也跟了这台手术,他默默地收拾了手术器具走出来,正想静静离开候时的,黎安忆突然唤住了他--
“戴学长。”
戴翊齐愣了一下。他现在穿着手术衣,头上戴着无菌帽,脸上还戴着口罩,黎安忆居然能认出他?
“嗯?”脸上还有口罩,所以他不方便说话,只能出个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她喊他。
“谢谢。”黎安忆对他行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礼。
他看着她抬起身子,看见她脸上的黑眼圈以及哭肿的眼睛,还有那明显憔悴的脸容,心里突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好了,手术完成了,-也先休息一下吧,这几天-都没睡好,我家离医院还算近,要不要先过去躺躺?”苏云不大识相地上来接话,“对了,学长,你的
就借安忆躺躺吧,反正你今天晚上又上夜班,白天才会回来。”
戴翊齐对苏云翻翻白眼,但也没么什说拒绝的话。
“谢谢学长。”黎安忆又对他鞠了一个躬,然后就被苏云拉着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着黎安忆待会躺在他
上…
他房间今天还算干净吧?内
有没有洗?
有没有铺?
哎呀!他的枕头套好像三个月没换了,上头好像有不少口水印…
最糟糕的是,他今天出门得有些匆忙,前两天学长
给他的成人光碟道知不有没有收好,万一被发现,那不就惨了…
“戴翊齐,你捧着手术用具在这里发呆做什么?还不快拿去消毒洗干净?”
护士长道知不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阵喊叫,吓得他差点把满手的手术刀掉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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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忆才刚躺上戴翊齐的
,电话铃声便响来起了。
那铃声在深夜里突然乍起,她的心脏也跟着整个一跳,似乎预感到那电话铃声将会带来令她无法承受的消息。
苏云过去接起了电话。没多久后,他要她出来接电话。
她走下
,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
是因为太累?还是因为被刚刚那突然的电话铃声给吓的?
电话那头是一位护士小姐,口气平淡地说出扬扬因为全身感染而引起器官衰竭,医生急救不及,一个小时前已经过世了。
“黎小姐,很抱歉。”就连这声抱歉,也是平平淡淡。
但听在当事人耳里,却又是情何以堪!
道知不已经哭了多久,以为不会再流泪的双眼在黎安忆还没有意识过来时,已经溢满了泪水。
不可能…不可能啊…
不是说截肢后复原的希望很大吗…
扬扬…几个星期前还那么活蹦
跳的一个小男孩,直嚷着圣诞节时要吃圣诞大餐,还要再去东京的迪士尼乐园…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弟弟…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苏云赶过来时,恰好接住了昏倒的黎安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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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头只有一个小护士在等着他们。
扬扬的遗体还放在
上,原本和黎安忆一样活泼的大眼睛无神地半合着,像是为了要等着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姊姊最后一面。
黎安忆一见到他便扑了上去,歇斯底里地大哭着,一旁的小护士红了眼,对苏云
代几句后便先离去了。
她心中自责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人竟然接二连三地离自己而去,只留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人。
“扬扬…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姊姊都已经买好了圣诞树放在家里,就等着你病好回家…我们可以一起装饰圣诞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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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连串的手续,统统都是苏云帮黎安忆处理兼跑腿。她已经没有任何心神来处理这些事情,只有最后扬扬火化前,她一直站在火化场前不肯离去。
她无法在扬扬离开人世候时的陪在他身边,至少,她还能送他这一程,然后亲自将他的骨灰捡起带回家。
他们的家。
从此只有她人个一的家。
回家的路上,她将小小的骨灰坛抱在怀里,一面眼泪
不停,一面不忘低低唤着弟弟的名字,就怕那刚离开躯壳的浑沌灵魂道知不回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那棵尚未装饰的圣诞树孤寂地立在客厅中央,彷佛也知道将不再有人替它装上五颜六
的装饰品与彩
的灯泡。
寂寥的空气布满屋里的每个角落。
黎安忆看着圣诞树下的一顶红色小帽子,那是她特地买给扬扬的;之前扬扬还很讨厌这顶帽子,每次一戴上去一定会拚命甩头,直到把帽子甩下来为止,那模样总能逗得黎安忆哈哈大笑。
看着那顶小小的帽子,泪水无声地又落了下来。
她是不是什么有没都了?
先是妈妈,然后是爸爸,接着是扬扬…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她的亲人一一离自己而去?
她是不是不该对苏云的学长抱有不实际的幻想,所以这是上天惩罚她水性杨花的结果?让她永永远远不能和自己最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这是报应吗?可是既然是她做错了,么什为却要年纪还那么小的扬扬来承担这样的后果?这不公平!不公平!错的是她!不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也是她才对!不是扬扬!
她哭得头痛
裂,但泪水依然止不住。
如果她现在也死了,是不是就能和所有的家人团聚在一起了?
她就那样抱着扬扬的骨灰坛,坐在圣诞树下,隔壁的教堂传来唱诗班练习圣诞颂歌的乐声,她听了更是伤心,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好像永远落不完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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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戴翊齐听到扬扬不治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那天晚上他跟着教授开了三台刀,手术一结束,他便再也没力气张开眼睛,随便找了张
便直接躺上去,足足睡了七、八个小时才醒过来,胡子也没刮,脸也没洗,就被护士长抓去写报告。
他随口问起扬扬的情况,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扬扬已经走了。
“真的假的?!”他吃惊地问出口。
昨天的情况不是还不错吗?
“我会说假话吗?”小护士瞪了他一眼,“那个孩子之前实在拖太久了,手术后几小时情况突然恶化得很快,医生用了各种方法抢救有没都用,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宣布病人死亡。”
小护士又叹了口气,“唉…那孩子的妈妈真的很难过呢…哭得好伤心,连我都看得不忍心--”
“不是妈妈。”戴翊齐纠正。
“啊?”小护士不解。
“那女的不是他妈妈,是他的姊姊。”
“是吗?”小护士的眼睛微微张大,“真的是姊弟?那他们的年纪相差满多的呢,嗯,等等,你怎么会知道?”
戴翊齐没说话,心里有些懊恼。
这么重要的事情,么什为没人告诉他?
他却道知不,其实苏云到了医院之后有去找过他,但他那时在
上睡得不省人事,苏云根本叫不醒他,最后只得放弃,先去处理其它事情。
扬扬走了吗…
尽管手术不是他开的、尽管扬扬的死和他并没有关系,但只要一想到黎安忆那伤心的模样,他就会无端升起一股罪恶感,彷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么什为会这样觉得呢?
她…应该还好吧?
听苏云说,她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之后父亲和继母又死于车祸,现在唯一的亲人扬扬又走了,那她不就孤零零人个一了吗?
一个女孩子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她会不会想不开?
戴翊齐边走边想,愈想愈担心,走到电话旁想打电话,却又道知不该说些什么--
况且他要以什么样的身分去安慰她?
他不过是苏云的学长而已,和她又非亲非故,这样贸然打去会不会太失礼?
可是…他真的很担心她啊…
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电话,手指却在电话键盘上停住--
他根本道知不黎安忆家的电话号码,怎么打去找她?
很挫折地放下话筒。过了儿会一,他拨回自己家里,但电话响了很久有没都人接。苏云大概正在陪着她,所以不在家吧?
这到想点,他放下了一半的心,刚刚过于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不该管这么多的。
黎安忆是苏云的女朋友,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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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苏云毕业后搬回了台中,戴翊齐也搬了家,自己人个一住。
日子一样忙碌,见多了病人的生老病死后,他的心情已经不再像当时那样容易激动沮丧,取代的是愈来愈接近专业医生的举止行为,甚至是一成不变的笑容与安慰。
有时候,回到家看见
满了广告单的信箱,他便会想起黎安忆,那个很喜欢写明信片给苏云的女孩。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家里的人时不时地便催着婚事,但是他现在根本是蜡烛两头烧,连谈恋爱的时间有没都,哪还有时间找对象结婚?
到想没母亲一听说他间时没谈恋爱,便马上自告奋勇地要帮他相亲,于是每隔几天他便要接受母亲的疲劳轰炸,应付接踵而来的相亲邀约。
他的老家在云林,乡下地方仍存有嫁作医生娘,一辈子不愁吃穿的观念,是以相亲的机会多得不得了,甚至还必须进行事先筛选的工作。
最后,在抵不过母亲的威胁利
之下,他终于牺牲仅有的假
回了一趟老家。
在台北火车站里,正当他歪在椅子上假寐候时的,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女孩音声的,尽管车站四周的人声吵杂,但他还是能听见那甜甜的、清脆音声的。
猛地张开眼,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在左前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黎安忆。
她正蹲着身子,轻声安慰着一个迷路的小女孩。
“别哭了别哭了,来,告诉我-的名字,我带-去找妈妈好不好?”黎安忆拿出面纸擦去小女孩满脸的鼻涕眼泪。
戴翊齐没有作声,仍旧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瘦了一些,头发长长了,松松地绑了一个马尾巴。
因为是夏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一件已经褪了
的牛仔
,手上提着一个藤编的包包。
在医院待久了,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而影响专业,戴翊齐总是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久而久之,他的心像是上了麻药一样,明明能感知四周发生的事物,却不会有任何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必须坚强,才能在医院生存下去。
可是在见到黎安忆的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到自己体内最坚强的那一部分开始松动、融化,然后开始缓缓
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一样。
“别哭了喔…来…”黎安忆拉着小女生的手往车站服务台的方向走去。
戴翊齐的脚像是自有意识一样站来起了,跟了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和苏云在一起?
她…来起看精神还不错的样子,道知不恢复过来了没有?
就在他想上前打招呼候时的,苏云突然出现了。
“啊,苏云,你来得正好,这个小女孩迷路了,我带她去服务台一下。”
“这样可能会赶不上火车耶。”苏云有些困扰。
“没关系吧?我们搭下一班好了,不然她哭得这么可怜,我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把她人个一扔在这里。”
苏云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她宠溺地笑来起了。“道知我了,-就先去吧,我去买下一班列车的票就行了。”
“谢谢你。”黎安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着小女孩离开了。
戴翊齐在旁看着这一幕,
口又涌出闷闷的感觉。
原来她和苏云还在一起。
他咬咬牙正想离去,苏云却发现了他,很高兴地跑过来跟他打招呼。“学长,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到想没会在这里遇到你呢。”
“是啊,真巧。”戴翊齐勉强自己挤出笑容。
“对了,要不要和安忆打个招呼?”
“不、不用了,我还要赶火车。”
其实戴翊齐的火车还有二十多分钟才会到,但当苏云这样提起候时的,他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不敢去面对黎安忆。
她会不会怪他害死了她弟弟?
虽然知道这样的假设很可笑,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坦然去面对;尤其事情发生候时的,他还躺在
上睡大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先走了。”戴翊齐淡淡地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去。
“啊,学长,对了,我和安忆要订婚了。”
戴翊齐的脚步猛然停住。
过了几秒钟后,他才继续往前走。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们了。”他头也不回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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