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城之祸
铁城有着特别的信仰,铁神自古就代表着‘力量’和‘坚不可摧’,是至刚至
的象征。
祭典之
,无论是居住城中,还是慕名而来的男子,皆是武器配身,并且把自己打扮得威武至极,有的甚至
出身上结实傲人的肌
,希望以此得到铁神的眷顾。
然而在祭典上,却要引罪恶滔天的妖媚女子敬献,说起来,又着实让人唏嘘丫。
因开采铁矿,锻造
铁,寻常女子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甚至连普通的风箱都拉不动,铁城男尊女卑,可算是中土之上最为严重的媲。
越是临近祭典之
,街上女子的身影便越稀少。
无论妇孺还是女娃,此月间出行需以长袍裹身,轻纱掩面,否则就是对铁神的不敬。
之前红月驾车入城时,还差点与人发生争执,亏得沐君白反映够快,在车中找了长袍与她披上才解了围。
午时将至,众人都往铁神大殿涌去。
无忧乘坐的马车,与城中所有的车辆一齐停在了铁神大典正北面的广场上,从高处向那儿远望过去,成百上千的车,一排排的停满那处,别有一番壮观。
沐君白要她和红月呆在一起,不得下车,等他办完了事,北堂烈自然会来接她。
外面不断传来亢长的号角声,大殿那方嘈杂鼎沸,热闹不已。
女子掀起车帘,向外张望,却只能看到无数外表不一的马车,还有那视线尽头,被夹在裂开的山体
隙中,巍峨壮阔的大殿。
实难想象,待会儿那座透着神圣气息的大殿,待会儿就要上演极其残忍的一幕。
入城之前,沐君白就告诉她,通常去观礼祭典的,几乎都为男
。
就算偶时有别国胆
过人的女中豪杰来看,也会在中途离场。
铁神祭盘上祭品,四肢与头颅都用铁锁靠住,拉成一个‘大’字,从这一天的正午开始,每个时辰和不同的男子
合,直至明
午时,放血剥皮。
此举是为加重祭品自身的罪孽,反衬其后开掘铁矿,挖凿山脉,不过为生计所迫,那么铁神就会宽恕他们了。
即便沐君白未无忧她解说,她也早就从毒狼那里得知,并且将那过程牢记于心,难以忘怀。
因为若不是前夜得他相救,今
被当作祭品的人就是她了!
“公主,勿要再多看。”
红月探手过来,不由分说的将掀起的车帘抚平。
“待会儿祭典一开始,只怕祭品的惨叫声会响彻整个铁城,凄惨惊动,你要有个准备。”
无忧将头轻点,心头仍旧后怕,更不得其解“开采铁矿与女人有什么关系,这祭典光是听都觉得可怕,不管被当作祭品的人犯下何等罪孽,对她来说实在是…”
“
世中,不能执剑的人便是弱者。”
红月面色肃然,冷静的说道“更何况此地是兵刃利器的所出之处。”
她看着无忧,神情坚定“你放心吧,就是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现如今,她总算知道为何玉魅会
连于夏宫,饶为她都是在昨夜才得知他真正的身份,眼前的人儿,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人,竟愿意舍命保护自己,听了红月的话,那人儿不是不感动的。
齿方是微启,道谢的话还未出口,红月却先她一步道“要同我说‘谢谢’就算了,我只是依照教主之命行事。”
“可我还是要说‘谢谢’。”
无忧固执的盯着她“你保护的人是我,我受了你的恩惠,这和你听不听沐君白的话无关。”
早就知道这女子倔强,红月却不想和她牵扯上关系,下意识开口想同她辩,抬眸却撞上比自己更加坚决的视线。
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容上,总算摆阵的显出几分嘎然和错愕。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而传来私语之声…
“火药可是安置好了?”
“总兵大人,万事就绪,只等皇上一声令下!”
皇上?
无忧心头咯噔了一下,北堂烈派人在哪里安放了火药吗?
闻言,红月也是满脸狐疑和警戒,不动声
的靠近车边,竖起耳朵,全然细听外面的对话。
起先开口的人不屑了声,
毒道“只要炸毁堤坝,大水淹城,还怕北堂烈不死?!”
遂再得附和“此次吾皇亲自犯险,潜入铁城,本只想取得火战弩丨的图纸,未曾想北堂烈竟来到此地,如此机会,尔等定当倾尽全力,将其诛杀!”
“很好,午时三刻,炸坝淹城,你们带一队人到大殿那方,务必要在火药引爆那刻,抓住机会
杀烈皇。”
“属下遵命!”
话罢,步声远去。
车中两个女子,已然被惊动得
变!
“有人想炸毁城后的巨坝,堤坝一毁,整座铁城都会被淹没,情况有变,恐怕你要独自留在这儿了。”
红月说完,再叮嘱无忧“我要去通知教主,再派人来接应你。”
“等等!”
一把将她拽住,无忧问道“那城中百姓怎么办?”
多么那的人都要被淹死吗?
听之前的对话,显然是敌国的人潜入此地,皇上…哪国的皇上?
红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冷酷道“来时教主已同你说得清楚,今
城中郡守十有八丨九要设计北堂烈,现在又有来历不明的别国人要炸坝回城,你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城里的百姓,真道知不该说你幼稚,还是心地善良!”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坚决的驳了她对自己的谬赞,无忧的神色也凝然了几分。
“方才那二人口中的皇上,很可能是我哥哥夏之谦,他要杀北堂烈,却让整座城的百姓陪葬,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力弥补!”
且不说北堂烈是为救她而来,若那人真的是她哥哥,经此一劫,朝炎和夏国战事必然再起,她绝对不允许!
从她字里行间,红月体会其用意,时间无多,她只好依她。
“从此地出去向北直行,有座钟塔,你前去那里,敲响古钟,城中的人便知是堤坝将决,这儿的人都识得水性,家家自备小舟,你敲钟以作通告,剩下的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一边说着,红月又扯过一件灰斗篷,咬破了食指,用自己的血在斗篷上画下一个记号。
“这是四神堂密令,城中有我们的教众,若他们见到此令,自会现身听你命令,为你所用。”
迅速说完,红月把斗篷裹在无忧身上“你敲了钟后迅速往大殿这边来,勿要多留,那钟塔离堤坝太近,很是危险!”
顿了一顿,她冰封不动脸容似有所缓解,再道“生死由命,勿要忘了有人个两只为你而来,若你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正午。
铁城内长鸣的号角之声齐齐停止,那余韵还飘
在裂开的山体之中,再听一声亢长的高喊“吉时到!献祭品——”
威武的铁神大殿前,北堂烈坐于正前方的宝座上,眯着狭目,一脸兴味的观望大戏。
只见身材壮硕,赤丨
着周身,并涂满
丽色彩的十二名男子,高举双手,托举着一名女子,行到祭台上。
穿着怪异服侍,身上挂满无数大小不一的铃铛的巫师先是站在那台上做法。
一面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无人听得懂的话语,一面将手中杯子里的
体洒满整个祭台。
由始至终,北堂烈都只盯着那当作祭品的女子看。
即便知道她不是无忧,也难以按捺心中灼烧愈烈的怒火。
若无忧不得沐君白所救,那此刻受尽苦楚的,就是她了…
待巫师做完法之后,十二个
壮的男子,便将祭品用铁锁铐住四肢和头颅。
那女子脸上带着被丑化的厚重的面具,可从那面具下,仍然能听到她的哭喊——
“救命…救命…不要这样对我…让我痛痛快快的死罢!”
那歇斯底里的凄厉,却不能动摇在场的任何人。 一切准备就绪后,十二名男子随巫师跳起铁神献祭的火焰舞。
这时,站在北堂烈身侧的慕显平才探身来,讨好的询问道“待到跳完这舞,祭礼便要开始,在那之前,要点亮今年的长明灯,不知皇上可愿意一试?”
深暗的黑瞳扫尽大殿三面站得密不透风的人,男子薄
浅浅弯起,淡声道“此前数年,都由爱卿亲自点那长明之灯,今
朕之作观礼,一切由爱卿做主罢。”
慕显平恭敬的‘诺’了一声,低下头去,褶皱密布的老眼中,杀光泛出。
火焰舞跳罢,大殿前人声沉淀,慕显平一步步从容的走上祭台,站到那祭品跟前。
他垂眸,和被锁在上面的人对视了一眼,那女子已经不再哭喊,面具下的双眼,如死灰一般暗淡。
本来,进献给铁神的,应该是前夏的十三公主夏无忧,可是她好命,侥幸得逃,不过——
北堂烈杀他爱女,今
在这里,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抬首,慕显平伸展了双手,向天张开,扬声道“神明在上,佑我铁都!”
大喊之后,他突然跪下,老泪纵横的看向四周观礼的百姓,恳求道“再此之前,我铁城郡守慕显平,尚有一事,向铁神相求!”
有趣!
北堂烈前倾了身姿,沉俊的神色,显
出些许兴趣。
如今有了不知所谓的铁神,他这朝炎天子,都不被放在眼里了,当真有趣!
他不打断,只兴味的看着。
再听慕显平用哀恸的语气大声说道“我慕家上下,为北堂皇族誓死效忠,怎难料,如今烈皇,为夏国妖女所
惑,斩杀忠臣,更让我独女枉死深宫,神啊!请求你告知,国有如此昏君,你可还会继续庇佑我铁城子民?!”
言毕,四周哗然声渐起。
慕显平置若罔闻,他向祭台下的巫师暗中使了眼色,那巫师再度开始凿凿有词。
就在顷刻之间,‘轰’的一声,那巫师全身浴火,痛不
生的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那凭空而来的火焰却越来越盛。
“救他!快救大巫!来人灭火!”
慕显平站在祭台上大呼小叫,便有几人捧着盛满水的铜盆跑来,将盆中的水向巫师淋去,那火竟然无法扑灭!
众目睽睽下,无数双眼睛只能看着供奉铁神的大巫,被活活烧死。
场面惊心动魄,震撼着人个每的心!
铁神最忠诚的侍从被火烧死了,连圣水都救不了他,难道这代表铁神不再庇佑他们了吗?
难道,这真与他们的天子有关?
尖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烈焰迅猛无比,不消片刻,大殿前方的祭台边上,就此多出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首。
慕显平对天长长的悲鸣“天要亡我朝炎啊…”
那话语声还未散尽,从他身后,倏的想起男子阴郁飘忽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北堂烈从宝座上站来起了,缓步前行的同时,击响了双掌,为这出大戏叫好“精彩!精彩!慕爱卿,朕可是才知道,你有如此天赋。”
他脸上只有被取悦的浓厚笑意,君心大悦,好不舒畅。
连他都快要误以为自己是个货真价实,被妖女
惑,不理朝政的昏君了!
走到祭台前,他与慕显平对视,嚯的敛住笑,凛冽之气浮出俊容,兀自让人感到那无形中的冷意。
再启声,字句都带着狠厉的
迫“你们沐州,早就灰飞烟灭,沐氏一族,世代为北堂皇族所用,这是你先皇沐烨立下的誓,爱卿,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未想过北堂烈会当众将沐家的来由点出,慕显平暗自顾虑着移眸环顾周遭,但见百姓眼中尽是茫然,他诡诈一笑“皇上,这里可是铁城!你来错了地方!”
这么多年,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如何用铁神之说,蛊惑铁城百姓上。
纵然铁城与朝炎国都不过几百里之遥,这里的天,却并非朝炎的皇帝能说了算!
“铁神显灵了!”
他大声高喊“昏君不除,水淹铁城!昏君不除,水淹铁城!”
无知的百姓,在声声
的喊声中,被动摇了心智。
这里是铁城,世代居于此地的人以铁为生,自有铁神庇佑,若铁神显灵,水淹铁城,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昏君不除,水淹铁城!
慢慢的,有人开始跟随着大喊,那声音越来越大,更有震
天地之势。
唯北堂烈负手站在祭台前,无澜的俊庞,从容不迫。
他望着慕显平,轻蔑笑道“为以你如此,就能弑君?”
便在此时,蓦然间——
一抹红影从高空倏的降至祭台之上,恍如由天上来。
登时这片天地,也随之沉寂。
鸦雀无声…
待那红影落定,众人才将其看清。
从身形轮廓分辨,应当是个男子。
可他却带着一张黑色的獠牙面具,无法见其真容,又因此多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他站在那里,静若止水,衣摆随风轻扬,款摆出嗜杀的先兆。
一股难掩的血腥味,自他那处飘散开来,嗅入所有人的鼻息中,是那么真实。
见到他,慕显平睁大了双眼,更为激动!
“你来了!”
他派人去通知过他,今
弑君,夺回天下。
他多怕他不来!
多怕他拒绝!
不等回应,慕显平再度扬声,高亢宣布“铁神降临!众人还不跪拜
接!”
喊完,他急急走近沐君白,
低声音对他迅速道“你要只当众杀了北堂烈,再以铁神现世为名,我定助你夺回天下!”
周遭已然沸腾来起了,铁城的百姓,仿佛忘记自己朝炎人的身份。
看到那穿着暗红衣裳的男子,便以为他真的是神,更纷纷下跪,对其膜拜起来。
面具下的男子,恍似轻笑了声,回首看了眼俊容上同样溢着笑意的男子,再摇着头对慕显平道“我的叔父,今
我来,只为——清理门户。”
“你么什说?!”
慕显平不可置信的僵了老脸“君白,今
机会绝好,你竟然…”
他苦心为他设计,却不得人领情?还要反被其诛杀?
“你可是我们沐氏最后的血脉!”
“那又如何?”
沐君白不为所动,看他如看蝼蚁,眼中尽是怜悯“我的父皇,早就留下遗训,沐氏一族,世代不得以复国之名再掀战祸,叔父,你的野心不小!”
“我是为了你!”慕显平激动得揪起他的衣襟。
可霎时,他仿佛想起什么,遂即,他又变换了语气,迫切而诚恳的劝说“你出现在此,正正应了神明的旨意,为何你要违逆?你看看脚下这些人,他们都会为你所用!”
沐君白不可思议的笑来起了“为以你在那巫师身上洒些磷粉,这等把戏能骗得了我?”
抬起手,他自若的将慕显平推开,回身只对北堂烈道“这是我的家事,你可以去接你要的人了。”
言尽之后,他抬眸看向北面的广场“我在车上做了记号。”
北堂烈闻言,更不多话,转身
往那方向行去。
慕显平急得面红耳赤,不管不顾的叫嚣“昏君不除,水淹铁城!昏君不除,水淹铁城!”
应了他的喊声,高塔之上,忽的响起钟鸣之声…
咚——咚——咚——
那沉闷音声的清晰的回
在人个每的耳中,敲击着脆弱的心,带来最直接的恐惧。
钟响,决堤。
两个男子同时
变!
扯过慕显平,沐君白厉声质问他“你要毁坝淹城?”
“不,不,不是我!”慕显平早已被吓得仓皇失措,摇晃着双手“我只想为君乐报仇,助你光复沐氏天下。”
那么,是谁在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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