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不顾一切,带你逃
——叫北堂烈出来见我——
天下间能用此语气说话的,只得一人。
北堂烈是最彪悍无匹的君王,是百官臣服的的天子,是后宫妃嫔竭尽所能讨好的皇帝媲。
可是,对于夏无忧来说,他只是她心爱的人丫。
飞沙
眼的夜,走出先锋军营主帅营帐,北堂烈一眼便望见那小人儿被远远的拦在大营之外。
她身后只有一匹马,形单影只,风尘仆仆,身边连个侍从有没都。
且不管沐君白人在哪里,他那几位四神堂的堂主呢?
不
,北堂烈蹙起剑眉,往那面行去。
“这儿是军营,岂容你一个女子
闯?”
北堂琰连看都不屑多看那人儿一眼,只管让士兵用武器将她拦在外面,嫌恶的挥手驱赶“回吧,让女人进军营可是要打败仗的,若攻不下华都,你负责?”
“你——”无忧被他气得小脸都扭在一起“我有急事要同他说!”
“皇上
理万机,已经歇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此行伐西,北堂琰虽然只以谋士的身份随军,可是这数月来,将军们和士兵已经将他当作不可或缺的军师。
他说不让进的人,即便知道那是烈皇最为宠爱的女子,那便是如山的军令,半步都不允许她跨入!
憋红了脸,无忧怒视他“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琰公子!”
“没有?”北堂琰
出抹畅快,轮椅一转,吩咐身旁的小将军“带一队人,送无忧公主先回边城去。”
才刚转身,就见那身着铠甲的男子从主帅营帐的方向走来。
立刻,北堂琰额头
搐了下,知道麻烦无边无尽了。
“烈!烈!”
看到男子走来,小人儿高兴得又蹦又跳,隔着那层层士兵同他挥手再挥手,生怕他没有看到自己。
见她兴高采烈的喊自己的名字,北堂烈沉宁多
的脸容,难得展
出舒阔柔顺的色彩,再用眼神,示意拦住她的士兵撤防。
北堂琰败兴的小声念了句什么,正
回自己营帐休息。
余光中,望那女子一阵
的奔到北堂烈怀里去,就从她身上,泛出了一道冷光,忽的晃过琰的眼。
他蓦然一惊——
“七哥!”
‘夏无忧’已经去到北堂烈跟前,伸出手将他抱住。
“你怎么回来?”男子温柔的问她。
“我来…”沉浸在他怀中,她小脸笑得诡异“杀你啊。”
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刺向他的颈项——
夜晚的沙漠,风沙肆
着骑在马上的人儿。
——你可有想过,夜军的暗人能够找到你们藏匿的所在,你在设计我的同时,一旦离开了秋沙镇,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便伺机而发,如你一样去西逻的军营见北堂烈呢——
——夏无忧,自他爱了你,便是件比修炼无暇决更加致命的事——
从来她都知道,和北堂烈之间的牵绊,天地难容!
可是难道因为如此,她和他都该去死吗?!
马匹在蹄后扬起的沙尘,轻易就被狂风淹没。
难以忽略的,是她狂肆不安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
让她想到遇到素莹那刻开始便是个阴谋,却未让她反映一切都只因为那些险恶的心,由始至终想将其置于死地的那个人,是北堂烈!
心如鼓噪,慌张得不能自己。
抬眸间,依稀看到起伏的沙丘尽头有朝炎军营的火光。
不过半个时辰,守在军营外的士兵便又见到了另一个夏无忧。
人刚落马,直直便要往营内冲去,那铁血的士兵齐刷刷的拔出武器,横刺向前——
“擅闯我军营者,杀无赦!”
随着启声的大喝,弓兵阵仗拉开,利箭对准那人儿,只消她微有颤动,立刻就会变成蜂窝。
身后赶来的红月和了尘见了这架势,骑在马上,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均是望向那僵立在最前面的女子,生怕来个万箭齐发,他们躲得过去,她躲不过怎办?
这便也是无忧生平初次擅闯军营,以前哪里来过这些个地方?
命悬一线,倒是将她神思洗清几分。
星眸往军营内望去,再扫过她看得到的各处。
营外一片蓄势待发,训练有素的
兵将目标直指向她,显然将她当作最具威胁的闯入者。
而里面,巡逻的侍卫军井然有序,往来
错。
一张张肃然威武的脸上,除了出征的士兵应有的严律,再也找不到其他突然变数之后的颜色。
若北堂烈真的出了事,这营中不会如此安静寻常。
如此一想,无忧就平静了许多。
“什么事?”
北堂琰坐着轮椅从层层士兵中出来,看到无忧,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人,心下了然,这是正主错不了了。
开口,他却死不承认“呵,今夜可真是稀奇了,夏无忧来了一个又一个,除了风沙之外,这算是西逻之一特色么?”
身旁的小将军闻言,以为又是刺客,便询问道“琰公子,是否将人拿下处置?”
“放肆!”红月瞪着北堂琰,轻声呵斥“她是真是假你还分不清楚?”
就算来十个夏无忧,但绝不可能连红月和了尘也同时伪装了去,他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琰公子!”此刻女子无心与他呛声,只想得知北堂烈的消息。
压制了情绪,她恳求道“我只想见皇上一面,今夜之前可是已有冒充我的人出现?皇上可有受伤?”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北堂琰冷飕飕的讽刺,这就算是承认她是真的夏无忧了。
回首,他往军营里面看了一眼,漠然的回答“还没死,只是背上被削去一块皮,啧啧…”
他摇摇头,好似不忍回想那惨不忍睹的景象。
无忧脸色已经煞白!
“你么什说…”
冲入军营医帐的一瞬,烛火大亮的帐中,无忧一眼便望见被绑在正中邢台上那血淋淋的身躯——
那人背身爬着,双手双脚被铁镣束缚,上身衣裳已经被撕碎,
出白皙光滑的皮肤,可是那后背,活活被削去了半边皮!
血
的纹理赤丨
的被人望进眼中,那半截皮还与身体旁侧连在一起,垂落在邢台边缘,鲜血不断从其中渗出,滴落…
震撼着来人的眼和心!
因为那巨大的痛楚,受刑的人不停剧烈的颤动挣扎着,被堵住的嘴发出痛苦的呜咽,还剩下半口气,求死不得。
最可怖的是,纵然那略显扭曲的脸被
发遮挡,可是无忧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她被骇得全身僵硬,之前心底的担心和害怕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眼前看到的那人分明就不是北堂烈!
自然了,无论从身形还是相貌来看,那都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施刑的老者,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刀片,突然有人闯入,本想呵斥,却在抬眸间见到那张脸,他亦是吓得怔忡。
“你、你…她…”
老者被吓得语无伦次,茫然的看向帐内的另一人。
北堂烈已然站起,见到那人儿,他同样反映不及。
无关那正在受刑的假冒之人,他一眼就望定了她是真的,可眼前一幕太过血腥,让他心底腾升起难以抑制的焦虑。
与邢台上的人只对视了半瞬,无忧转而再猛地醒神,看向北堂烈。
相隔数月未曾见面,此刻,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身上厚重威武的黑金铠甲衬得他阴郁森冷,难以靠近。
默然…
她紧紧拧着纤纤细眉,皓齿咬住下
“你为何要…”
如此残忍?!
话
口说了一半就被她嘎然止住,回身,逃似的迈去出了——
“无忧!”
才是踱出医帐,北堂烈已将她抓在手心!
方才那凄惨又可怖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更有一股憋闷的气息挤
在
腔中!
这感觉,这滋味,曾几何时,他清晰的给与她过…
深刻得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忧儿。”
悉她心中最深处的惧怕和胆怯,北堂烈紧抓着她不放“起不对,我道知不你会来…”
他唤她音声的,还是那样温柔。
可是之前他冷静漠然如神邸的冰冷表情,与那鲜血淋漓的惨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无法面对!
“我来与不来,能改变什么吗?”她轻声说着,气馁的话音中尽是
力。
北堂烈不知要如何答她,只觉她小手越发冰凉,心底到底是怕的,怕再将她的梦魇勾了出来,怕她再度远离抗拒他。
“她假扮我行刺你,确实罪该万死,可只要杀了她便好,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倘若知道她会来,今
这残酷的刑罚,他就不会亲自从旁督导了吗?
大漠的夜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夹杂着微小却尖锐的沙子,摧打在身上都让人感到生疼,心已凉去半截。
无忧自嘲的笑了笑,被风沙
了的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轻颤“你道知不我多担心你!”
“既然你担心得都赶了来,为何不会想到,若他手下留情半分,命早就保不住了?”
北堂琰这才缓缓行了来,看看僵持的二人,尤其他的七哥,他变了个语调,冷笑道“这是我的主意,你若菩萨心肠见其不惯,想发脾气大可冲我来。”
“琰,闭嘴!”北堂烈呵斥他,
口怒火中烧!
未将这人拦下便罢了,还将她引到医帐,让她存心看到那幕,意
为何?
北堂琰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惧“我就是故意的。”
他供认不讳,毫无愧心“当今这天下的霸主,哪个不是满手鲜血?要狠就狠到底,切莫到了这半道上来讲慈悲,那些想要将你置于死地的人可未曾这般大善大仁!”
说着,他又移眸扫向追出来的那施刑的老者“你出来做什么?回去继续,将那
人的皮削下来,做个灯笼,派人送回朝炎,那可是本公子贺太后大寿的厚礼。”
撂下一番绝狠的话,北堂琰冷
不减,仰头轻哼“这坏人的名头我是坐实了。”
好人难当,他索
为恶,对那人儿,语气强硬不善“为何今夜来的刺客要乔装易容成你的模样?你是想看着他死,还是看着他让别人死?”
选择只有两种。
“夏无忧,你心里可要早些想好,早晚他会与夏之谦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你的优柔寡断,只会害他诸多顾虑,怕就怕最后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你害死!”
他转身,离开之前留下最后一句残忍的提醒“你早就知道他是如何的人了。”
夜魅至深。
狂风撕扯着黑夜,厚重的帐营无法阻挡它从各个角落侵袭灌入,烛火在摇曳不定中,终是尽灭。
躺在那张充满了男子气息的
上,无忧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安全的姿势。
难眠。
脑海里久久不散的是北堂琰的那些话语。
——你早就知道他是如何的人了——
不可能再有改变了吗?
心口的窒闷,汹涌狂肆,压抑得她呼吸困难。
只要闭上眼,那些杀戮和血腥的画面
织闪现,良久,她都无法获得久违的平静。
忽闻脚步声靠近,有人进了帐中来。
沉稳低缓的步子,从外帐直接绕入内,行至
边,他只是默然,站着注视了她好儿会一。
无忧不语,更不动。
人个两就此僵持,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他明知道她未睡却,她更知道他在望着自己…
良久,
上的人儿忽然听见谁飘忽的叹息,她感觉好似站在
边的人转了身就要离去,几乎是刹那的反映——
她蓦地翻坐起来,伸出手便将他衣袍扯住!
黑暗中,两对熟悉的眼眸
织在一起,无声无息。
北堂烈因她突然的举动,略有微诧,不明就里的回望着她,再未有任何动作。
两人如同僵滞了的木偶,谁也不动半下。
“夜都深了,不休息,你还想去哪儿?”又是隔了少许,无忧拽着他说道。
那语气里,有关切,有不舍,有隔阂,还有更多早就说不清的复杂!
北堂烈神色轻轻一漾,什么也没有说,便也褪下衣袍,躺到她身边去。
风声依旧在耳边
窜,越是夜深,仿是越觉得冷了。
这样的夜,沉重的心,任谁都无法轻易进入梦乡。
倏的,无忧忽而佯作轻松的舒了口气,那嘴角浅浅弯起,同她身边的男子说“道知不为何,明知道不该,可是只要想到你在身边,心里便很是安稳。”
即便他与她有国仇家恨,即便早晚有一天,他会与她的兄长在沙场上相遇。
却在这世上,她唯有和自己的仇人共枕,才能获得谁也无法给与的宁和。
无忧挪动了身子,对着北堂烈侧躺过去,睁着眼眸在暗
中去探寻他的脸容。
他亦是睁着双眼,直直的望着营帐顶篷,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内敛着沉稳的霸气,他生来,就注定不会平凡的了却此生。
无声中,他伸展了臂膀,将她卷入怀中,无忧便顺从的将自己完全依附于她。
呼吸…
依偎彼此,寻找那份宁然的安稳,她贴在他
口聆听那阵有力的律动,启声问道“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练无暇决,得到那储君之位,得到今朝命数有期限的皇位。
抑或者后悔入了夏宫,耗尽十年,然后再用余下的一生,与她纠
不休?
还是…
后悔爱上她?
“从未后悔。”沉而沙哑的声线,平静的从他身体里涌出,带着不可撼动的决然。
无忧
足的合上眼眸“我也是。”
即便有再活一次的机会,结果也是一样的。
天边方是渗透出些许微茫时,无忧便睁开了眼睛。
那一觉没有睡得太久,却极其踏实。
这份全然放松的安全,除了北堂烈,没有人再能够给与她。
还保持着睡着之前的姿势,依附在强悍的身躯之上,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熨贴着她。
外的风声平息了,只有巡夜的士兵,时而经过。
整齐有序的步子,踩在干燥的沙尘之上,涩涩摩擦音声的,渐行渐远…
她抬眸去看北堂烈,却意外的发现他是清醒的。
察觉臂弯中女子的微小动作,他也垂眸来望她。
两人就此对视在一起,带着些许默契,还有些许无法忽略的无奈,浓浓的,深长的无奈。
“不睡了吗?”北堂烈见这人儿睁大了眼睛放肆望自己,便问她道。
无忧把贴着他
口的脑袋摇了摇“我在想,若到了那天,真的无法再逃了,该怎么办呢?”
逃无可逃候时的,该怎么办呢?
男子的深眸中似有轻颤,而后有化不开的
云汇聚来起了,迅速的遮挡了那对曜眸的光彩。
他只将揽着她的那只早已麻了的手臂,往自己身上再收紧了些,屏息“父皇给我三个月的期限,攻破西逻,待那一
,中土之北,只得朝炎与蚩尤。”
贪婪的人心,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他是那个给与他生命的男人的棋子。
是否要争斗到这片偌大的疆土之上,仅剩下一位王者,战争,才会真正的停止?
“无忧。”
北堂烈闭上眼,仿佛在心中描绘着另一种美好的可能。
“我忽然有些后悔,那
应该不顾一切,带你逃。”
如今此时,悔不及。
M.IsJ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