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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局后之局
 “医生说他不会有事,”从屋内出来的魏芸倩嫣然一笑“我觉得你似乎受的伤还重些。知道吗?我从未见过你满面是血、衣衫破烂、神色烦燥的样子,就算是上次,也是那么镇定沉稳,好像天塌下来都能撑上去一样。”

 我正坐在椅子上,一笑不语。

 这里是我曾来过的蓉城会大本营,就算是唐门,因着外来的原因,也不敢在这里胡来,故此安全上毫无问题。

 魏芸倩贴近柔声道:“要不要我安排你休息一下?你的样子很累呢!”对这种亲昵我早经历过,知她性格如此,并不回避,只摇头道:“我现在只想回家,单恒远的事情麻烦你向林强说明一下,他会处理一切的。”起身便走。她出小吃一惊的样子,阻道:“回廖家吗?你不怕陷廖家人入险地吗?那里可不像我们这儿安全。”我并不答话,径直出门,恰与刚踏入屋的唐则原打个照面,彼此点头示意,便错身而过。

 若唐门真有意伤害廖家,不管我回不回去都一样,回去至少还可亲手保护真如;何况我并不认为唐门有动廖家的余暇,此时他们若非明目张胆地四处寻找单恒远,便该是消声匿迹,避免被警察从爆炸案查上头。

 而且我心底隐隐觉得,廖父绝非可让人轻易伤害者,包括伤害其家人。

 他定另有保护真如的手段。

 一路上脑内始终响着之前真如那句“我等你”温暖似阳光般笼住心窝那一块儿。

 在经历生死之事后知道有人在家里等你,那感觉份外强烈。

 本想从正门进去,但一看身上情形,我改变主意,趁着夜从二楼阳台处攀上。就算要见真如,也得洗净后才行,我绝不想吓坏她那颗胆小的芳心。

 潜入屋内后我放轻脚步。从这处到浴室,须经过主卧和次卧,反倒不须经过我所住的客卧。刚走到次卧门前不及三步处,卧室门忽然打开,显然是恰巧出来的真如螓首抬起时愕然看到我,顿时吓得退后两步。就在我手足无措以为她会放声呼贼时真如突道:“请问你是谁?‮么什为‬到我家里来?”

 今次轮到我愕住,忙趋前到灯光下:“是我。”

 真如定睛看了片刻,失声道:“轩!”眼眶已然红。

 我慌忙伸臂示意:“我没有事的,别怕…”

 栀子花香浸入心底,加上刚洗完澡后的轻松,令我生出就此睡倒的懒意。

 正所谓“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我欺。

 廖真如以近在咫尺之距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拿药酒为我细心擦拭右臂上的伤口。

 从我的角度恰好能从她睡哀领口处看入小片雪肌肤,迫我不得不以强大定力移开目光。长黑的秀发散披她肩后前,分外有种动人的味道。

 真如擦完一处,换到左肩上的伤口。

 若真要数起来,我身上的新鲜小伤口至少也有二十来处,十之八九是爆炸的功劳,其它则是攀房逃命时的擦伤。不过全是皮伤,无关大碍。我之前稍微处理过几处较大的伤处,此时实是没有清理的必要,但我却不会拂她心意。

 因知那会令她的担心减弱。

 药酒的刺鼻味道渐渐将栀子花香掩去。

 我脑内回想着刚才她的反应,不由哑然失笑,却被真如察觉,温柔地抬首问道:“你笑什么?”我‮住不忍‬抬手轻拂了下她颊,说道:“谁会像你一样在见到私潜者‮候时的‬还那么有礼貌地问人呢?”她颊上一红,赧道:“人家不想失礼嘛。”我深知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之中有此一项,只是随便开开玩笑罢了,促狭道:“可是我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守礼哩!”

 真如面上红晕以几何级倍数关系增长,垂首道:“谁管得着你。”

 我苦笑不动。即管她千肯万肯,我仍不想就这么“碰”她,因总觉她还稚了些,虽然本能仍有着强烈的反应。

 从爱情观和人道观上我和君止彦均有着质的区别,这亦是我不能如他般随便就换个恋爱的目标、上如吃饭般容易的原因。

 真如转到背后,为后背上的伤口擦拭。

 我突发奇想,真如大概算是极少数我肯毫不戒备地让之贴近我背后者;换言之不知从何时起她成了我最信任的人之一。

 背后忽然传来啜泣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仍感有些吃不消——那并非厌恶或不耐,而是发自心底的不愿她伤心担忧。真如的温善性格在与我相遇后大肆发展,加上少女天生的多愁善感,怎受得了我浑身是伤的事实?忙道:“怎么了?”

 柔软的手臂忽自肋下由后至前地伸至,在腹处将我抱住,面颊贴到我背上,微热的泪水沾上皮肤。

 我一时陷入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中,再说不出话来。

 次晨起后我赤上身站在窗前,回想昨夜情景,不想笑。

 我几乎‮住不忍‬赖到她温暖舒适的被窝内,就此万事不理地做下生平第一次伦理大案,但最终以无上定力硬拖着自己回到客卧,安适地睡了一大觉。

 这事若被君子知道,定会被骂作身在福中不知福。

 目光掠过远处大堆建筑,脑内不由自主地开始思索现实。

 高仁义使高仁文来唆使何善钧,又找了黑社会帮手,可知他处境已到非常尴尬的境地。随着廖父在商场打了几个月的滚,我已略知一二规矩,在商者能以正道解决事情时绝不走路,否则会受到官方和正经商家的鄙视。似环路高科这种大企业,被迫出此下道该非所愿。

 换言之如果在这方面令他们感到足够的压力,那么高仁义自会退却。

 这么看景思明这人确不简单。环路高科的根基非只一两成,老头子景远天穷二十年之力都未能摆平这对手,景思明甫上台便有这佳绩,本身实力非同一般。假以时,哪怕高氏不被挤垮。

 心中忽然一动。

 我们在这边斗,景家却在一旁作壁上观,真是既省事又省力。从这角度来看,最有利的反倒是远天电艺。

 一念忽闪过脑海,我浑身一震,冷汗微生。

 虽说不是非常清楚廖家与景氏的关系,但我总觉两家仍在冷淡期,否则亦不会有最初的想法。但环路高科的人凭什么那么肯定廖父答应景思明?唯一的途径便只有从景氏处得此消息。以景思明的厉害,怎会让这么重要的消息漏出去?若说高仁义得到的是假消息,他亦‮是像不‬个可轻易相信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之人。

 但若景思明刻意做些姿势,做些手段,要不动声地把这“宝贵消息”漏出去,便是另一回事了。

 我从头柜上拿起电话,拨通廖父的手机。

 只要问清一个问题,便知这事究竟如何。

 “咚咚咚。”敲门声起。

 我放下电话,敛回所有消极情绪,将廖父的回答掩入心底,才去开门。一身清休闲装的真如立在门前,甜笑道:“早饭好啦!”看着她扎在脑后的马尾,我实难生出任何不愉快的感觉,前俯至她耳垂旁,微笑道:“谢——谢。”

 心神再转到景思明处。

 尽管已对他有相当高的评价,这人的厉害仍出了我的意料。廖父既说了没答应过景远天这种事,便肯定没有。现在我敢肯定是景思明故意做的假消息,骗高仁义无奈下出下策动手。如此不管环路高科得手于否,事后也必定受到重创;而若成功,无辜的廖氏就成了牺牲品。

 除了厉害外,这人还十分无情。怎说廖父也是他父执辈,且与其父关系特殊,他竟还能下此狠手!

 不过尚有些环节还没弄清楚。景思明要计策成功,环路高科内部该有人帮他推波助澜,否则难以保证高仁义会中计;且这人须地位较高,又或实力强大到足以影响高仁义的念头。

 是谁?

 高仁义将何善钧骗得团团转的同时,焉知也被人诓得自以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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