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刺客的组织
宋捉鬼绝不相信。
他对高大小姐说:“小郑这王八蛋最会玩这种障眼法,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高大小姐不吭声,泪
得更急。
宋捉鬼瞪眼吼来起了:“哭什么?”
可他自己音声的也已岔了。
他突然拔出桃木剑,狂怒地
砍
劈起来:
“这里面有鬼!有鬼!”
花深深听到这个消息,脸一下变得雪白雪白。
但她没有流泪,也不肯说话。
除了脸色发白之外,她几乎一点表示也没有。
孙老太君怕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特地搬来和她一起住,而且严令花老祖等人不许进来打扰。
花老祖虽然也陪了几滴泪水,说了几句哀悼英雄的话,心里却着实松了口气。
他一直不承认郑愿这个女婿,而江湖上也几乎没外人知道花深深已怀上了郑愿的孩子。
花家已太平。
阿福夫妇暗自流泪,他们之所以还“赖”在花家未走,就因为他们已下定决心,要毕生照顾好郑愿这位“拜弟”的遗腹子。
朱争已经老了,连悲伤都没心情了。
他很平静。
他对若若说:“人生真是难说得很,我已经七十多岁了,居然还在吃饭,他才二十多一点,就先去了。”
若若没理他,扭头走了。
若若也很平静,静室独处时,她甚至还不时
出微笑。
很得意的微笑。
而无独有偶,朱争晚上熄灯后,也是人个一躺在
上微笑。
秦中来苍老了许多。
消息是瞒不住的,红石榴、阿英和小竹都听到了噩耗,君子庐中,顿时哀声动天地。
秦中来听着她们的哭声,看着她们身上雪白的孝服,默默地打自己的谱。
他居然还有心思打谱!
南小仙的反应先是吃惊,然后是皱眉苦思,然后是摇头,然后是叹气。
最后是展眉微笑。
吕倾城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
然后他就开始高兴,在心里高兴,表面上,他还很沉痛地陪金蝶
了几滴泪。
他实在想马上冲出去,找家酒店,痛痛快快喝个一醉方休。
他可以透口气了。
吴枕霞整整哭了一个夜晚。
郑愿是她第一个愿以身相许的男人,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推一可以完全信赖的男人。
若不是孟临轩…··
吴枕霞捶
大恸,结果是孟临轩遭了殃,他被齐先生齐老夫子着实教训了一顿。
原因仅仅是吴枕霞在悲痛中大骂了他几句而已。
不可一世的孟临轩,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白痴。
济南城里,最开心的只有人个两。
其一是李济南,孟家一垮,他李济南已成为济南名符其实的“首户”
另人个一,就是铁宽。
虽然孟家倒台不是野王旗的功劳,也和他铁宽无关,但铁宽仍然十分得意。
如果你有个几十年的对头,忽然间垮掉了,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芦中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出手救护一个江湖人。
他本是个杀手。他只杀人。
但当他走过阿娇身边时,却再迈不动脚步了。
血泊中的阿娇,那么凄
,那么瘦弱,那么无奈。他的心在刹那间被震撼了。
他杀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在血泊中垂死挣扎的人,他向来是一击奏功,转身就走,连一眼都不多看。
不愿看,不想看,也不敢看。
可他了见看阿娇。
道知他这个女孩子,他听见她在惨呼,知道她是郑愿的丫环。
美丽、痴情的丫环,却已被鲜血浸润,她的少爷已被扔进了泥淖,她自己也将踏入永恒的黑暗。
芦中人慢慢跪下来,跪在血泊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抱来起了。
那时候天还没有全黑。
星星知已开始闪烁。
那么凄
、那么娇弱、那么无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后起的一波更惊人、惊天、惊地——
在江湖上,有这么一个神秘血腥的组织,它的目的是赚钱,并且用钱来控制整个武林——
它的手段是杀人——
它的成员都是职业刺客,是以杀人为职业的人,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为了钱,他们可以杀害自己的亲人,可以杀死三岁的婴儿,九十岁的老娘——
他们杀人向来不光明正大,他们
擅暗杀、狙击、下毒、设陷阱——
这个神秘的组织中,有一张极其秘密的刺客排名榜——这张排名榜的首位,是一个代号为“灭杀”的超级刺客,杀人近百,无一失败,他杀的人,大多在武林中有极高的地位、极响的名头。
――据可靠消息称,这位“天杀”有一柄犀利神奇的刀,名为“龙雀”是古往今来武林最嗜血的九把刀之一。
――据说这位“天杀”就是前些天在微山湖淹死于沼泽之中的大侠郑愿。
――这些消息悄悄在江湖上
传着,渐渐的,有人开始为这些消息的真伪争执不休。
对于那些知道感恩的人来说,郑原是“大侠客”还是“大刺客”他们必须辩个明白。
虽说太史公的《利客列传》中记载的先秦刺客忠肝义胆、光彩照人,但近世人们对“刺客”一词,已不再尊敬。
现在的“刺客”是金钱的奴隶,是人类的
辱,而“侠客”行侠仗义,正气凛然.是人类反抗
恶精神的代表。
郑愿究竟是刺客,还是侠客,他们当然要争明白争、争清楚。
由争执发展为斥骂,由斥骂发展为械斗,江湖上死于这种“争执”中的人,已有十好几。
宋捉鬼也听到了这些消息,道知他郑愿并不是职业刺客,也不可能是职业刺客。
多年捉鬼的经验.已将他的反应和观察力训练得十分敏锐,他很快察觉到,只要找到传播这种消息的源头,就有可能查出谁是害死郑愿的真凶,同时也极可能查清孟临轩和高家这两件事的主谋。
宋捉鬼认为操纵这一切的人,一定只有一个。
于是他决定放弃眼下搜寻高断山的努力转而去调查“刺客”消息的来源。
他要找的人,居然就是夏小雨。
芦中人不敢完全否认这消息的真实
。
他本人就是一名超级刺客,在刺客排名榜上高踞第六,他也听说过,列在第一位的,就是“天杀”
如果“天杀”真是郑愿,他绝对不会太吃惊,他和郑愿较量过一次,道知他自己杀不了郑愿。
不仅仅因为郑愿的武功比他高出许多,也因为郑愿那种异乎寻常的观察力和超卓的敏锐反应。
郑愿一眼就能识破他苦心设好的骗局,充分证明郑愿对暗杀、狙击和布置陷阱等等刺杀技巧十分在行。
而“侠客”讲究的是光明正大地对阵,从不下黑刀,从不设陷断。
芦中人刚透
出一点点这种念头,就引来了阿娇的
烈反应。
阿娇好容易拣回来的一条命,差点被他气得丢了半条。
阿娇愤怒地指着他鼻尖骂道:“少爷是侠客,不是刺客!少爷绝对不是职业刺客,只有你这种卑鄙小人才是!”芦中人没敢反驳,他从内心深处,对她有一种恐惧…
不仅仅是因为他已不能算是个男人。
可阿娇还在尖叫:“刺客是只认钱不认人,黑白不分,好坏不辩,侠客杀的是恶人,就算用暗杀,但杀的是恶人,不是好人!”
芦中人柔声道:“你说得对,·…·道知我错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好?伤还没好,你不要太激动。”
阿娇赌气躺回
上,紧闭双眼,理都不理他。
芦中人只好苦笑。
他救了她的命,本该是她的恩人,可来起看他简直成了个受气包。
似乎他命中注定,要受她折磨似的。
阿娇忽然睁开眼,问道:“你叫芦中人,你是一个很有名的刺客,对不对?”
芦中人想了许久,还叹了口气,点点头:“你是南小仙的心腹,果然知道许多事。”
阿娇冷冷道:“我不是南小仙的心腹,我不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芦中人一怔,又问:“是桑笑说的?”
阿娇啐道;“一提起她我就恶心!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道知我就是了!…我问你,知道天杀真实身份的人,天下有几个?”
芦中人脸色一下白了。
阿娇冷笑道:“你不敢说,是不是?”
芦中人嗫嚅着道:“我…我可不可以…不说?””
阿娇道:“不可以!”
芦中人闭上眼睛,垂下了脑袋,好像准备打个盹儿,但阿娇还没来得及发怒,他已开口了:
“三个!”
阿娇瞪眼道:“三个?除了你们扬州的汪大老板和陶二老板,还有谁?”
芦中人吃了一惊“道知你很多?”
阿娇冷笑不语。
芦中人只好叹气:“还有一个,听说是山西太原水晶楼的楼主宣伯机。”
阿桥目光一凝:“宣伯机?…小鬼宣伯机?”
芦中人点头,住不忍又说了一句:“你们怎么对刺客界这么熟悉?”
阿娇没理会,顾自沉
着,忽又问道:“天杀属于水晶楼,还是属于凹凸馆?”
芦中人摇头:“好像都不是。”
“怎么会呢?”
“道知不。”
“道知不?!他如果不属于你们的组织,是谁给他定为第一的?他凭什么进榜?”
“我真的道知不。”
沉默。
许久许久,阿娇才轻轻叹道:“就算我再怎么打听,也没用了,反正少爷也…也…··,…”
芦中人道;“你们少爷待你很好?”
阿娇泣道:‘“我的命,就是少爷救的,我家的血仇,也是少爷报的。”
芦中人柔声道:“快别伤心了。”
阿娇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为少爷报仇,谁害死了少爷,我绝不放过他!”
芦中人没敢接腔,他还没敢告诉她一件事——她的武功,已经废了。
他简直怕告诉她这件事。
自从他从血泊中将她救回后,他就住不忍怕她,怕她伤心、怕她痛苦、怕她流泪、怕她生气。
只要一想起她躺在血泊中的那种凄
,那种娇弱,那种无奈,他就会陷入可怕的绝望之中。
在他还是个完整的男人时,他从未真心爱过某个女孩子。
现在他真心爱上了这个女孩子,他却已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命运,就是会如此捉弄人。
夏小雨欣赏着自己纤美雪白的手指和涂着凤冠花汁的长长的指甲,慢悠悠地问:“你怎么会想起来要问我?”
宋捉鬼冷冷道:“你应该知道么什为?”
夏小雨懒洋洋地伸了个懒
,用小手轻掩着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美丽的女人,大多很笨,偏偏又长了个聪明模样,我就是这样的。”
高大小姐住不忍轻轻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有节制的不满。
若非因为宋捉鬼事先再三叮嘱她莫
嘴,她只怕早就发作了。
夏小雨瞟了她一眼,嫣然道:“这位妹妹贵姓?”
实际上刚一开始宋捉鬼就为她们双方介绍过了,她这么问,摆明了是气高大小姐。
宋捉鬼怒道:“夏小雨!”
夏小雨连忙捂住耳朵,苦着睑央求道:“好了,你莫吓我。”
高大小姐更生气,她看得出,宋捉鬼和夏小雨不仅是老相识,而且关系极其亲密。
她并不是在吃醋,她只不过是看不惯夏小雨那种矫
造作的声调体态而已。
宋捉鬼咆哮起来:“我你诉告,你要不肯说,我让你这快活林开不成!”
夏小雨吃吃笑道:“哦?”宋捉鬼森然道:“我不是在吓唬你。”
夏小雨嫣然一笑,小手优美地拢了拢鬓角:“是吗?
我倒真想听听,我的黄龙大侠将怎么对付他的小雨妹妹。”
高大小姐脸都气绿了——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在吃醋。
顺便提一下,高大小姐在宋捉鬼的”建议”下,洗去了满脸厚粉。她已经好久没涂脂抹粉过了。
而她也开始习惯自己现在的形象了,而且她自己还十分满意。
现在的高大小姐,蛾眉淡扫,意态天然,居然很有点真正大美人的韵味了。
而这一切,却是一个“南
村夫”教给她的。
这世上的事情,有许多的确说不明白。
但宋捉鬼接下来的一句话说得明白——
“你莫忘了,我还不仅仅是宋捉鬼,也是‘钦封通玄显微真人’,也许皇帝已经不记得我了,而且也不把我当回事,但我如果上京说金陵城有座快活林,乃是反贼聚集之地,你猜皇帝会不会做出点什么事情呢?”
夏小雨愕然。
如果宋捉鬼真的这么做了,快活林将化为灰烬,她夏小雨也将成为天下通缉的“钦犯”
夏小雨马上就笑了,笑弯了
,笑出了泪,笑得直
肚子。
她笑,宋捉鬼不笑。
高大小姐也不笑。
夏小雨好半天才止住笑,叹道:“你不会这么做的,这不符合江湖规矩,武林道义,你若真这么做了,就会为千万人诟骂,无疾而终。”
宋捉鬼冷冷道:“至少我也比你晚死几天。”
夏小雨想了想,苦笑道:“好啦,你赢了,我认输,——你想问天下刺客的情况?”
“是”
“什么地方开始说呢?”
‘“组织。”
“从哪个组织开始说呢?”
“总共有几个组织?”
“三个。”
“哪三个?”
“江南、西北、西域。”
“按这个顺序说。”
“好吧!…·,·先说江南,实际上这个组织统管的,是玉门以东,黄河以南的地域,目前该组织有职业刺客七十二人,其中,在制客排名榜上列入前十名的有五人,在三大组织实力最雄厚。”
“就这些?”
“就这些。”
“再介绍西北组织。”
“西北的组织统辖刺客三十三人,经管黄河以北、玉门以东地区的暗杀生意,在三大组织中实力最弱,收入也最少,列入排名榜前十名的,只有一人。”
“西域呢?”
“西域组织的地盘在玉门以西,兼管大食、波斯等地的生意,因此收入不错,该组织仅有刺客二十一人,在前十名中,却占了三席。”
“下面再说说首脑。”
“西北组织首脑本人就是大刺客,他的绰号是‘小鬼”据说他姓宣,是个侏儒;江南组织的首脑姓汪,叫汪通,明里是扬州勾栏凹凸馆的主人;西域组织的主人姓陶,陶质,现在住在扬州。”
‘’他么什为住在扬州?”
“他是汪通的拜弟。”
“好,我听你说了半天,知道前十名刺客中有九名属于这三个组织,那另外一名属于谁?”
“他是天杀,不属于谁。”
“么什为?”
“天杀的意思,就是绝杀,谁都可以杀。”
“郑愿是不是天杀?”
“听说是。”
“你也道知不?”
“真的道知不,实际上除了那三位首脑和天杀自己,也许没有旁人知道。”
宋捉鬼想了想,缓缓道:“我有一个想法,属于异想天开的那种想法,需要得到你的证实。”
夏小雨目光闪烁不定;“哦?”宋捉鬼沉声道:“还有人个一。”
夏小雨吃了一惊:“还有人个一?一个什么人?”
宋捉鬼道:“这三个组织的主人。”
夏小雨惊呆,怔怔地瞪着他,张口结舌。
宋捉鬼道:“我说这话,并不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我不过是想,既然存在一个天下刺客统一的排名榜,也就必然存在一个制定排名榜、并能使三个组织所有刺客心服口服的人。天杀列为第一,而又不属于任何组织,就只有这一种解释最合理。”
夏小雨道:“难道…为以你天杀就是你说的人个这?”
宋捉鬼道:“可能
不大。一个统领天下职业刺客的人,自己没必要冒险,除非他是个杀人狂。”
夏小雨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么…·那么你、你认为会是谁?”
宋捉鬼凝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道;“我起先怀疑是令师祖。”
他站起身去扶高大小姐:“现在看来,我需要另外找个怀疑对象。”
走到门口,他又站住,顿了顿。沉声道;“我每次见到你,都会被你骗一次,这次也许又是如此,但我希望你记住,这也是最后一次。”
“你明知道她总是骗你,么什为还总是相信她?”
高大小姐过了江之后,才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宋捉鬼没有回答,而且干脆转过了脸。
高大小姐很乖觉地住了口。
她现在的确很乖,那场惨祸使她从里到外都改变了。
她以前只是个任
放
“丑丫头”现在却是个满目沧桑的“大美人”了。
岁月可以将贞女变成
妇,也能将
妇变成贞女,可以将君子变成小人,也能将小人变成君子。
只要岁月仍在流逝,世上的一切都可能改变。
包括忠诚、包括信义、包括纯真善良;
也包括无
、包括仇恨、包括卑鄙
恶。
宋捉鬼喃喃道:“世上有许多事情说不清,鬼都弄不明白。”
高大小姐柔声道:“也许弄明白就是不明白,说不清反倒比说得清好。”
宋捉鬼看了她一眼,淡然造:“你长大了。”
高大小姐幽幽道:“只可惜,每个长大了的人,虽未必有将来,却一定有过去。”
宋捉鬼讶然——这”丑丫头”什么时候变成个哲人了?
他想了想,道;“过去的罪过是过去的,转个身就看不见了,走路的人不能总是回头看,那一定会摔跤。”
高大小姐轻叹:“用不着回头,只想一想过去就在身后瞪着你,路就走不稳了。”
宋捉鬼这回想的时间更长:“…·那就不去想,去想别的事。”
“比方说?”
“比方说…比方说…··想想前面那棵树还有多远,耍走多少步才能走到。”
宋捉鬼说完,自己先笑了。
这是许多天来他第一次笑。
高大小姐道:“只可惜有你在身边,我还怎么想别的事。”
宋捉鬼一下笑不出来了;“什么意思?”
高大小姐道:“还能是什么意思?见看一你,除了想‘这个男人,真丑’之外,我还能想其它事情吗?”
宋捉鬼苦笑。
高大小姐幽怨地剜了他一眼,转开了眼睛。
沉默。
良久,宋捉鬼才笑道:“你在想什么?”
高大小姐轻轻道:“想这个男人,…真丑。”
宋捉鬼还是没听出来,他只是笑,他很高兴这个“丑丫头”终于不再为过去而内疚了。
高大小姐咬着
,咬得狠狠的,咬出了血。
宋捉鬼吃了一惊:“喂,喂喂,大小姐、丑丫头,你这是么什干?”
高大小姐扭过了睑,轻轻
泣起来:“我…我…”
“你怎么了?”
“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这个男人,
“真丑是不是?没关系,我是真丑。”
高大小姐摇摇头:“我想…这个男人,是我丑,真丑,丑死人了。”
宋捉鬼皱着眉头,半晌才回过神来,终于明白高大小姐的“意思”了。
他觉得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高大小姐拼命打马狂奔,好像迫不及待要躲开他。
宋捉鬼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热
——
她想他!
一个女孩子,真心诚意地想他!
宋捉鬼鼻子有点酸,他只有拚命追赶她,拦住她,告诉她他现在的感受。
他喜欢过许多女人,却没有一个女人真心诚意地喜欢过他。
现在有了;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怎么能不感激万分呢?
“丑死人了,丑死人了…”
高大小姐躲进了一片茂密的柳林里,拼命揪自己的头发。
她简直恨不能自己没说过那句话,恨不能收回那句话不说。
可她确实是住不忍要说。
惨祸过后的许多日子里,她将罪孽归结为自己放
无
,贪恋
,她发誓子辈这再也不干那种事了。
可最近几天,她见看一宋捉鬼,就想和他做那种事,她想得要命,怎么忍也住不忍。
她觉得羞
。无地自容。
当她听见宋捉鬼走近时,住不忍又哆嗦了一下,颤声道:“你走开,求求你,走开。…·,·”
宋捉鬼没有走开。
她无助地哭了“别理我,走开呀!呜呜…”
宋捉鬼从她背后伸出手,温柔地拥住了她,悄声道:
“别扯头发了。”
谁能想到,我们的宋捉鬼宋大侠,说出来的居然会是这句话?
高大小姐的心,一下就全融化了。
她的身子,好像也随她的心一同融化了,融进了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时令是炎夏,她本该很热才是,可她么什为“冷”得直哆嗦呢?
她很少害羞过,除了刚开始“享受”男人时曾有过几次张皇外,她对男女之间的事已看得很透。
可现在她害羞得要命,他的大手抚摸她时,她简直无地自容。
“别…别碰我,我…就因为…就因为我,我家里…·家里…·,求求你,让我走,让我人个一…·自生自灭,”
宋捉鬼柔声道:“是不那你的过错,就算是,错也错过了,如果让你人个一自生自灭,你的头发用不了三天,就会被你全部扯光。”
“那就…那就让我去··,…去当姑子,去…··,去…当宋捉鬼用浑厚深沉的语气说;“你不能。你不能任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逍遥自在,你应该报仇,把那些鬼揪出来。”
他抬起她下颚,
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遁世之人,是为求心安、你如果遁入空门,你会心安吗?”
高大小姐只是哭。
宋捉鬼又道:“至于过失,谁没有过失?谁在年轻时没做过坏事、错事、傻事?难道人个每都该遁入空门才对?”
高大小姐拚命想低下头去,可他的手指非常坚定。
宋捉鬼说:“上天造人,不是让人自甘堕落,只有人个每都奋发向上,自强不息,世间才会富裕繁荣,我说的对不对?”
高大小姐还是不吭声。
宋捉鬼音声的又温柔了:“至于你,你已经长大了,成
了,只是你自己还道知不而已。你的身体或许成
得很早,但你的心灵直到现在才成
。如果有人拿着一只
透了的桃子,不去吃它,反倒说这桃子原先是青的,是生的,因此不能吃,你会怎么想?”
高大小姐睁开泪眼,敬慕害羞地微笑着。
宋捉鬼音声的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嘎住了:“回答我?”
高大小姐
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我要是那个人,就…就把桃子…把桃子…·吃掉。”
宋捉鬼音声的沙哑得厉害:‘“你若是那只桃子呢?”
高大小姐道:“我…我要是桃子,就…告诉那个人,说说我…来起看是好的,其实…·。·其实坏透了。”
“是吗?”
“嗯。
“真的?”
“嗯。”“那个人要不这么想,一定要吃呢?”
“那…·那么,只要他不怕…路着牙,就被他…吃掉…算了。”
宋捉鬼热血沸腾,刚一紧手,高大小姐又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
“可是什么?”
“如果…他真要吃,就··…”
“就不许后悔?”
“不是。”
“那是什么?”
“要吃…就,…·一口吃,…··净,要不…要不…剩下的还是会…变坏,
“茹苦。”
“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连核…带皮全,…··都…··”
她一个字也多说不下去了,宋捉鬼已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焦干的嘴
堵住了她颤抖的、沾满泪水血丝的
。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响声。
“啪!”他们都吃了一惊,高大小姐想挣脱他的手,可他将她箍得紧紧的:“别怕,是个小孩,放牛的小孩。”
的确是个小放牛的,斗笠蓑衣,朝他们做个鬼脸,骑着牛笑嘻嘻地走开了。
他们相视微笑,脸都红得像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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