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记住,”凛婆婆高深的一笑,“少主有多生气,就有多喜欢你。你想,要是他不在乎你,视你如无物,心情又怎么会因你而有所起伏?”
怜又傻住了。这话听来是有几分道理,但…真的是如此吗?
“少主是我带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凛婆婆信心满满地说:“千万不要因为他推开你,你就乖乖闪得老远。”
怜蹙着眉,不是很能理解。他推开她候时的,她能不闪吗?
她要是不闪远一点,天晓得他会做么什出事?
“去吧。”凛婆婆又推了她一下,“他在书房,你现在就去找他。”
“婆婆…”她依然犹豫且不安,“伊东先生他真的会…”
“别再叫他伊东先生,他是你的丈夫,叫他的名字,不然就叫他亲爱的。”凛婆婆像是在传授她什么般,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叫他的名字?长政吗?呃,她哪来的胆子敢直呼他的名字?
至于亲爱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婆婆,我真的法办没,你确定不能帮我吗?”她卑微的哀求着。
“我这就是在帮你。”凛婆婆心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阿桃慌张不安的走了进来,“凛婆婆,外面有…有少主的访客。”
凛婆婆一顿,“什么访客?”
“是…是…”阿桃为难的看了怜一眼,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见阿桃神情有异又
吐吐,凛婆婆立刻猜到访客的身份。
“她还在外面?”
“不,已经请她进偏厅候着。”阿桃疑怯地问:“要、要通知少主吗?”
“她都已经来了,能不通知吗?”凛婆婆神情严肃且凝重,“你上楼去禀告少主吧。”
“是。”阿桃答应了一声,转身便快步走开。
怜疑惑的看着一脸沉肃的凛婆婆,住不忍好奇地问:“是什么客人?”
凛婆婆目光一凝的直视着她,“小夜衣。”
怜霎时愣住。
小夜衣…那位高岛町数一数二的太夫?她到这里来找伊东长政了?从凛婆婆跟阿桃的反应看来,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访…
“少主夫人。”凛婆婆突然沉声一喝。
怜陡地一震。当凛婆婆喊她“少主夫人”时,通常是对她有所要求。
“出去会会小夜衣吧。”凛婆婆建议道。
“什么…”怜瞪大眼,惊疑的看着神情坚持的凛婆婆。
虽然她是真的很想看看那个令伊东长政在其香闺留连忘返的女人是何模样,但却又打从心里感到惶恐与莫名的卑微。
身为高岛町一等一的太夫,小夜衣必定是犹如天仙般的美人,而在仿佛星辰般闪耀的小夜衣面前,她恐怕会黯淡如路旁的一颗小石头。
“婆婆,我不想…”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少主夫人。”凛婆婆一把拉住她,“外面的女人都来侵门踏户了,你得抬头
、打直背脊,别让人给看扁了。”语罢,凛婆婆便使劲的把怜往外扯。
偏厅里,小夜衣正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浅啜着佣人奉上的英国红茶,八重则是紧张恭谨的站在一旁。
凛婆婆拉着怜走进偏厅后,立刻松开手,并偷偷轻拍怜的背脊,暗示她要打直
杆。
怜疑怯不安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小夜衣,由于小夜衣背对着门口,她无法觑见其貌,但见其体态曼妙,容貌也就可想而知。
像是察觉有人进来,小夜衣立刻回过头,看见凛婆婆,她随即起身招呼,仪态优雅大方,“凛婆婆,好久不见,您老人家还好吗?”
“托你的福,小夜衣小姐。”凛婆婆刻意站在怜斜后方,以显示怜不同于他人的身份。
小夜衣注视着身着浅黄
棉布和服的怜,敏锐地问道:“这位是…”
“小夜衣小姐一定知道我们少主已经结婚的事吧?”凛婆婆说:“这位就是我们的少主夫人。”
小夜衣微怔,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容貌端丽、个性却害羞畏怯的女人。
她听说伊东长政的
子是来自东京的男爵千金,可是在她眼里,这女人没有一点贵气或娇气,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反而都比较像是伊东家的小女佣。
“伊东夫人是吗?”她嫣然一笑,眼里闪动着媚惑的光彩,“冒昧来访,真是失礼了。”
“呃…不…一点都不会,非常
。”怜有点慌张的说。
伊东夫人?老天!她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称谓——是其尤从小夜衣口中说出来,更让她感到卑怯。
不出所料,小夜衣果然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她身穿浅红色锦缎和服,衬得皮肤更加雪白通透,脸上有着淡淡的妆容,美丽却不俗
,全身上下散发着妩媚神秘的气息,是个连女人看了都住不忍心动的女人。
在她面前,怜觉得自己好渺小、好卑微。
“听闻伊东先生从东京娶回一位娇
…”小夜衣注视着她,缓缓道:“今
一见,伊东夫人端秀清丽,难怪伊东先生要把你藏在家里了。”
怜不知能么什说,只好尴尬不安的站着。
端秀清丽?小夜衣是真的在夸她,还是在暗示她平凡无奇?若是后者的话,那么小夜衣此番前来,是为了向不被丈夫疼爱重视的她耀武扬威的吗?
她不愿这么想,但心底却无法自制地产生了嫉妒。
“你来做什么?”突然,她们身后传来伊东长政音声的。
怜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退,卑微又惶然地低下头。
这一切,小夜衣全看在眼里。
“好一阵子没见你了,有点事想跟你谈谈。”小夜衣开口说。
伊东长政瞥了怜一眼,刹那间,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他心头一紧。他心里有股说不出原因的罪恶感,而这突然萌生的情绪,让他懊恼不已。
他在意着她的感受,却不想让她或是任何人发现,为了隐藏他真正的心意,他必须表现得更冷淡、更无所谓…甚至更伤人。
“到我书房谈吧。”他说着,转身便走开。
小夜衣转头叮嘱八重在此候着,然后便尾随伊东长政而去。
怜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好儿会一,她才回过神来,因为凛婆婆扯了她袖子一下。
她无奈又无助的看着凛婆婆,眼眶住不忍泛红,抿着
,她强忍几乎落下的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抢走,而自己却无力夺回…
一踏进书房,伊东长政脸色骤变。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质问地说。
小夜衣一顿,“刚才在楼下时,你还
我的,怎么现在…”
“你要跟我谈什么?”他直视着她,打断她的话。
“你有好些日子没到一柳来看我了。”她挑眉一笑,“怎么?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皱眉,“你在胡么什说?”
“我哪里胡说了?”她怨怼地表示,“是你的表现让人不得不这么想。”
“佛格司经常往一柳跑吧?要是让他撞见了我,恐怕不利我们的合作。”
“真是因为这样?”小夜衣走向他,忽地一把环抱住他。
他没有推开她,而是反问:“不然呢?”
她抬起
蒙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眼底深处,发掘他刻意隐藏的秘密般。“不是因为…她吗?”她试探问道。
“她?”他眉毛挑起。
“嗯。”她微点下巴,“你那位穿着
布和服的
子。”
提及怜,伊东长政脸色立刻微微一沉,沉默不语。
尽管他表现得平静自若,小夜衣仍敏锐察觉到他眼中的挣扎及矛盾。
“你到底为了什么娶她?”她问:“你娶了她,却冷淡待她,明明冷淡待她,却又十分在意着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微微皱眉,脸上乍现愠
。
“这跟你无关。”
“你真无情…”她蹙起眉头,哀怨的一笑,“知道知不我为了你,是怎么忍受那只熊的?”
“我很感谢你。”他直视着她,神情没有半点愧疚亏欠,“你要什么,我都会尽可能的给你。”
她盯着他道:“如果我什么都不要,你要只的爱呢?我不在乎做妾,行吗?”
“你傻了吗?”他目光一凝,
角扬起一抹冷然的笑,“我哪里懂爱了?”
“你对我难道没有一点点的爱?”
“我需要你,就如同你需要我一样。”他只是这么说。
闻言,她怏怏地一笑,“真是残酷…”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该试图在我身上找爱。”
她抬起眼睑,眼神锐利地望着他,“那她呢?你会给她爱吗?”
他微顿,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半晌,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语重心长地说:“小夜衣,不要试图改变我俩的关系。”
小夜衣凄然一笑,没再么什说。
下一刻,余光一瞥,她看见端着茶盘站在书房门外的怜。
她突然心生一念,坏心眼又狡点地勾住他的颈子,“好吧,我乖乖听你的话,那你可以给我一个奖励吗?”
“奖励?”伊东长政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牢牢抱住他,热情索吻的红
随即贴上他的薄
。
门外,看见这一幕的怜震惊又难过,手一颤,茶盘上的杯子立刻互相碰撞,发出细微音声的。
伊东长政倏地转过头,看见她受伤的神情,而她什么都没说,像是逃走般转身就跑。
这一瞬间,他的
口一阵灼热刺痛,像是有人狠狠戳了他一刀。
忽地,小夜衣伸手捧着他的脸,让他转回头,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不是不爱她?”她笑问:“那为何
出这种表情?”
听到这话,伊东长政很快就惊觉小夜衣是存心让怜撞见这一幕,他先是感到不悦,但随即又默允了她刚才的行为。
是的,他不爱怜,就算真爱上了怜,也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走吧。”他拿开她的手,“我送你回一柳。”
“要赶我走了?”小夜衣哀怨的看着他。
“不。”他说:“我决定到你那儿住几天。”
好几天了,伊东长政已经好几天没回家。
怜不难猜到他除了公司还会在哪里,而一想到他就待在某个女人身旁,她的心好似被千刀万剐。
小夜衣的出现,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在心理或生理上,她都已认定自己是他的
子,才会因此感到难过,甚至是愤怒。
一直以来,总是无声被动接受命运安排的她,第一次有了“战斗”的念头。
他是她的丈夫,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外面的女人到家里来把她丈夫带走,却不采取任何行动。
中午,小十郎从港口的公司回来。
他似乎有话跟凛婆婆说,但看见一旁的怜,便有所顾忌地
言又止。
“有事吗?,佐久间大人…”凛婆婆是旧时代的人,还改不了一些从封建时期沿袭下来的称谓。
“呃…”小十郎为难地开口,“那个…少主他…”
“少主怎么了?他什么时候才要回家?”凛婆婆追问。
小十郎蹙着眉头,一脸尴尬苦恼,“我不清楚…”
“那佐久间大人回来是要做什么?”凛婆婆问。
“少主今天要参加使馆的宴会,请凛婆婆帮他准备一套西服。”
“佐久间大人,”凛婆婆直截了当的问:“少主这几天是不是都住在一柳?”
“呃…”小十郎实在不想在怜面前承认这件事,却又无法若无其事的说谎。
“这真是太离谱了!”凛婆婆神情愠怒,“老太婆我今天一定要亲自去问问他。”
“婆婆…”一直沉默不语的怜,轻轻拉住了凛婆婆,“可以请你去帮伊东先生准备晚宴的西服吗?”
凛婆婆一怔,“小怜?”
“佐久间先生,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她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眼神却十分坚定,“晚宴要穿的衣服,我会亲自替伊东先生送去。”
闻言,小十郎跟凛婆婆都一震,惊讶的看着她。
“婆婆,”怜注视着凛婆婆,苦笑道:“我是他的
子,把丈夫找回来这种事,不该假他人之手。”
听她这么说,凛婆婆笑了。“说的对,说的真对。”她紧紧握着怜的手,“少主夫人,看你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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